這宮婢,確實實誠,是真心把她當娘娘,當這個宮的主子了。
芷瀾大氣不敢出:“奴婢不敢,娘娘自然與王上最為親近。”
“是嗎?”他微微抿唇,眉目間卻難以掩飾興悅,嘴上卻狡黠的說:“她只怕常說孤壞話,還寫字罵孤,這小冊子里,不知又寫了些什么膽大妄為之詞。”
芷瀾想起自家娘娘上回進奏寫過的男訓,那句句訓斥,簡直就是把王上放油鍋里反復煎炸,芷瀾心里慌的緊。
如今娘娘不在,王上沒處發泄,難不成要怪罪自己沒攔著?
可她也攔不住呀。
芷瀾委屈心急道:“娘娘心中都是王上,怎舍得說王上丁點壞話,娘娘當時要看那么多女則書,難免心有所感,而且娘娘還曾兩天兩夜未合眼,只為給王上備生辰禮……娘娘若寫,肯定也是寫對王上如何傾慕,必不是真的要與王上較勁。”
一番解釋,也不知王上信了沒,但她句句肺腑真言,絕無撒謊。
芷瀾不敢抬首,久久片息,才聽得床榻邊的君王回了一句,還帶著點不可置信的顫音。
“你說,她為孤,備生辰禮?”
“是啊,枕下有一冊子,便是娘娘費心所做,想來,定寫了許多想對王上傾訴的話吧。”芷瀾提點道:“娘娘還說,這小冊子,只王上一人能看,怕是娘娘出宮太急,忘了送出去。”
他心中滋味復雜。
關玲瓏不是忘了給,而是他生辰當夜,他把她那位惹事的師父送進了刑獄,百般酷刑招呼,她心生不安,怎可能再給他慶什么生。
滿心傾慕……
關玲瓏的心意,他再傻也看得明白。
也許第一次吻他是意外,可是后來,她會在與他激吻纏綿,動情深處時,叫他阿祤,她喃喃的說,怎么辦,她有非分之想了。
而他故意一次次的念那個名字。
她記著那個名字,甚至也在試探著,那個名字在他心中的分量,她會小心翼翼的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他不明白關玲瓏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心思,為什么明知他所作所為還要折回來陪著他,為什么要替他擋毒鏢,為什么在水底那樣拼命救他,為什么會那樣久久的再次吻他,為什么肯自愿舍血……
她喜歡他啊。
這句話,她說過很多次了,那么明目張膽,那樣的大方承認。
可惜,他從未給過任何回應。
他拽著小冊子,沉吟片息:“孤只待待就走,你不必候著。”
芷瀾流轉目光:“是,奴婢告退。”
門,又輕聲關上。
他再次拿起冊畫,翻開了最后一頁。
定目良久,他的目光夾了些許復雜,方才的滿心開懷不復存。
她如今已經知道了很多事,知道了自己身份,也許已經明白,他的特意縱容,根本不代表什么。
那種縱容,像是對獵物的興趣,允許獵物蹦跶一會兒,再慢慢消磨……
這個獵物會對自己動情,是個變數。
她命不久矣又如何呢,他或許憐惜同情,卻從未把她的命放在心上過。
在決谷石室,如若最后真的只有殺她取血,才能保證自己活下去……
她說的不錯。
是,他會殺了她的!
她果然還是太聰明,即便對他有過異樣的心思,但能壓制得住,對這種感情看的透徹,且不會留半點心執著于此。
所以她才說,你放心,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對你糾纏不休。
可是,為什么……
他竟然很抵觸這句話。
她真的再也不糾纏了。
在小鎮趙宅前,她看向他的那一抹眼神,荒謬不屑,漠然無視,像看個陌生路人一樣,他喊她,她當聽不見,頭也不回走進了溫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