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天到東苑城外,我先觀望一二,找機會混入城中,印象中記得那胡天廟的大概位置,摸到左近,靜候郭奣,尋機行事。”莘邇碰了下冰涼的直刀環首,又想道,“令狐奉而今落敗,這郭奣會不會別起心思,有點說不準。和他見面時,我得多個心眼,一旦不對頭,我就抓他為質,迫其護我出城逃走。”此一擒敵為質的手法,不能說是跟令狐奉學的,但令狐奉整治赤奴的成功和莘邇當時的親身參與,給了他不少動手的經驗和單獨再用此法的信心。
正在揣度見到郭奣時該采用的態度和對話言辭,又一陣窸窣聲傳來,緊跟著兩聲咳嗽,是那個老者過來了。
莘邇松開刀柄,問道:“老人家,你怎么來了?”老者說道:“大冷天的,凍死人。你跟我來屋中睡吧。”等莘邇牽馬跟上,他走了幾步,說道,“你是大王通緝的亂黨么?”
莘邇嚇了一跳。
沒等他回答,那老者嘆了口氣,說道:“你不敢去塢壁投宿,想來是了。唉,謀篡的是富平公,跟你們有什么關系呢?前些日我去王都販薪,城門外兩邊四五十個桿子,掛的都是人頭,老少皆有,我沒敢細看,聽說都是剛又新殺的。”
他搖頭嘆息,說道:“你穿的挺好,馬也不賴,是貴家的公子吧?以前沒受過苦,這以后啊,你就知道活著不易了。老話說。‘要飯不嫌餿’,唉,黔首賤民,沒個靠山的,莫說要飯、飯餿,連吃飯的嘴都是說沒就沒啊。”
他絮絮叨叨地領莘邇到了茅屋前。莘邇把馬置好,跟他入到屋內。
屋內無燈,黑漆漆的,好在莘邇是從野外進來的,勉強能看到屋里的環境。
這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屋墻的材料是和了草的黃泥,草頭蓬亂外露,狹窄的空間里,什么東西都沒有,連榻席也無,霉濕氣很重,地面崎嶇不平,只在墻角鋪了幾堆干草,門邊擺著莘邇見過的陶盆和另兩個木碗,余無別物。大約是怕不小心燒掉了茅舍,天寒地凍的,連堆火都沒升。
莘邇覺得屋內的溫度和野地相差無幾,冰窟也似。
墻角傳來輕微的響動,干草堆里探出個人,因無燭火,看不清楚模樣。老者說道:“這是我的孫女。”對她說道,“睡吧。”抱了堆草,放在另一邊的墻角,對莘邇說道,“你睡這里。”
一夜難眠。
寒風聲和老人時或的咳嗽聲,填滿了莘邇的腦海。
不管是前世,抑或這世的記憶中,他都沒有見過如此貧困的生活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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