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分下來,牲畜還有三百來頭,俘虜尚有七八,莘邇使劉壯與俘虜們認識,以后他們就和那三個胡奴一道由劉壯帶管,牧養包括令狐奉此前賞給他以及此次剩存的所有羊馬等畜。
傅喬跟在他左近,看完了他分配俘獲的過程,稱贊說道:“幼著,輕財結士,俠義風也。”
莘邇笑道:“是么?”心道,“輕財好士,固可說是輕俠的作風,我卻不是要作俠的。”注意到傅喬的眼神不時往俘虜上瞟,想道,“令狐奉對老傅橫挑鼻子豎挑眼,連個打雜的仆從都不給他。那小綠干干瘦瘦的,什么活兒也干不了。提水取柴、燒飯作食,全得老傅親力親為,實在可憐。”便說道,“我這里用不上那么多奴仆,大夫看有得用的,就請挑了去罷。”
聽得莘邇回來,傅喬就忙不迭地跑來,除了關心莘邇的緣故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小綠攛掇他來討兩個奴從使用。他也委實受不了成天作粗活的苦累,本該用作寫字畫畫,揮麈論玄的一雙玉手,而今皴裂腫凍,他自己看著都心疼,尚在琢磨該如何開口,聽莘邇主動提起,反倒文人的矜持上來,裝模作樣,推辭說道:“無功受祿,不好吧?”
莘邇說道:“也是。大夫清正,只有如小綠這樣,能拉會彈的美人兒才入得了大夫的眼。胡人剃個禿瓢,留個鼠尾小辮,丑陋粗俗,必是不合大夫雅意的。”說著,就叫劉壯帶俘虜們走,顧視傅喬,看到他目隨虜動,茫然若失的樣子,哈哈笑道,“大夫,現在‘好’了么?”
傅喬頓知莘邇是在戲弄他,也不惱怒,嘿然笑道:“好你個阿瓜,戲謔長者,乃是不敬啊!”
小名不是誰都可以喊的,令狐奉是主君,令狐樂是小主君,他父子倆是尊者,樂意“瓜、瓜”的叫,莘邇只能隨他倆;傅喬是同事,向來守禮,由幼著而阿瓜,卻是兩人的交情由淺而深了。
雜務辦畢,夜色已至。
莘邇被令狐奉叫到大帳,由赤奴的牛眼千金等婢伺候著,與曹斐共陪他吃飯喝酒,夜深方散。
曹斐的酒量與他的武勇不匹配,好飲而量淺。
他已然醉了,踉踉蹌蹌,暈著頭說道:“你這番打劫,俘獲甚多啊,獻給主上了恁多!”
莘邇酒量尚可,沒有喝醉,答道:“馬馬虎虎吧。”
“給老傅了個胡奴?”
莘邇聞弦歌,知雅意,痛快地說道:“明日我叫人揀精壯的,給校尉送去兩個。”
“不必不必。主上賜給我的奴婢已夠使喚了。……羊馬什么的,我也不會養。”
莘邇心道:“奴婢、羊馬皆不要,那就是專要錢了。”說道,“前時被賀干部追劫,多虧校尉,我與老傅才得逃脫,身在胡中,兩袖清風,一直未能感謝校尉;此回出掠,羊馬牲畜之外,亦得了點金銀寶貨,早為校尉備下,明早我叫阿丑送呈,還請校尉笑納。”
曹斐不像傅喬,半點無有拿捏,用不了等到明天,此刻雖還不能見到實物,不耽誤嘴上便即笑納,高興地說道:“好,好。”他擺開胡奴的攙扶,勾住莘邇的胳臂,表示親熱,醉醺醺地說道,“我對你講,跟著主上出來的咱們四個,只有你啊,與我投機;等將來主上登上大位,也只有你我,能得主上的重用。咱們兩個,要多親近。”加重語氣,說道,“多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