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罷,不說也罷,反正等回到王都,與左氏應就會很少再有見面的機會,也就無所謂了。
回想起左氏蔥指纖纖,為自己換藥的溫柔;氈下那三個甘甜的小紅果;從王都回來兩人相見,左氏充滿喜悅的眼睛,不知為何,思及以后或將與她難再常見,莘邇覺到了點異樣的感觸。
從澤邊出發,數萬步騎,加上胡牧們,行了三天,離出漠不遠了。
令狐奉問過莘邇與郭奣相約的暗號,遣人先往谷陰去,通知郭奣,五天后里應外合,攻打王都。
郭奣接訊,大喜,召集信徒中的骨干,唐人、西域胡皆有,共四五十人,對他們講了自家的謀劃。信徒們盡皆愿從。
聚會散了,入夜,三四騎從城中悄悄馳出,奔往北邊,第二天傍晚,遇到了令狐奉的部隊。
莘邇代表令狐奉接見他們。聽完來人講的“緊急軍情”,莘邇懷著“不自量力”的評價,將事情轉告給了令狐奉。
令狐奉笑道:“小小螞蟻,也欲吞象么?我只知這廝神神叨叨,不意妄心至此。”些許小事,不足為慮。他甚至懶得為此接見那幾個來人,稍微作了點布置,便就丟到一旁了。
出漠沿河南下,一路景致,皆是莘邇前時見過。
唯上次所見時,他單人獨騎,前途猶且陰暗;這次卻是步騎數萬,旗幟盛大,功成在望了。
第四天午后,到了谷陰城外。
令狐邕已然得訊,四座城池,城門緊閉,城墻上俱是負甲荷干的將士。
令狐奉率百余甲騎,引麴碩、曹斐、莘邇、賈珍等七八人近至城外,手搭涼棚,觀望多時,說道:“狗崽子嚇破膽了。既不敢遣兵伏截我部,今守軍悉在城內,外邊又無一卒,豈不聞守城先守野么?克此必矣!”嘆道,“如此愚笨的蠢貨,居然是我的侄子?”痛心疾首,卻非痛惜令狐邕的“愚笨”,而是深以竟曾被“蠢貨”逼得狼狽鼠竄為恥。
對他這話的后半段,麴碩等不好表態;然而對他的前半段話,諸人均是沙場老將,皆以為然。
令狐奉顧召莘邇、賈珍近前,遙指東、西苑城,說道:“阿瓜,明晨開戰前,你領你督下與老曹督下的胡牧,守在此二城外,斷其出救之路。”
莘邇應諾。
令狐奉又指向北城和中城間,說道:“子明,你引你與賀昌興的督下,馳射此二城間,斷其來往。”
賈珍應諾。
令狐奉對曹斐說道:“我給你三百精甲,看你與羅虎誰能為我先登。先登者,百金。”
羅虎就是那日破邕軍步卒小陣、殺其部司馬之人,虎是他的小名,他大名叫蕩,字子任,是麴碩帳下有名的戰將。他這時也在跟從的諸人中,瞥了眼曹斐,便轉開臉去,沒有說話。
曹斐怒道:“你瞅啥?”
羅蕩徐徐答道:“我瞅情義校尉。”
曹斐沒想到他會夸自己,呆道:“我哪里情義了?”
“讓百金於我,豈不情義?”
曹斐撥馬,挺槊來斗。羅蕩是步將,騎戰非其長,跳下馬,拔刀格擋。
麴碩趕忙喝止。令狐奉親把他倆分開,一邊按住一手,心道:“二將爭強,鷹犬可用也!”哈哈笑道,“你兩個共為我軍中戰將,存住力氣,待攻城時候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