氾丹被定為三品,他將來就可以再從太守的官位得到升遷,直到官居三品為止。
所以說,莘邇雖是“從龍舊臣”,躍遷之后,現與氾丹的官位相同,可從未來的仕途來看,他比不上氾丹。未來仕途比不上,倒退回過往,起家的官職上,他也比不上氾丹。起家官通常比鄉品低三四等,莘邇以九品起家,氾丹以護羌校尉司馬起家,此乃七品官。
可以這么說,於仕途上,莘邇和氾丹兩人,好比一個徒步,一個騎馬,要非正好碰上令狐奉逃難、篡位成功,莘邇這輩子都只能遠遠地落在氾丹后頭,吃他的馬蹄土罷了。
一隊騎士從東邊馳來。
氾丹等人停下話頭,側目望之。
字叫“君長”的士人姓田名寔,他眼神好,看清楚了來騎中的當頭者,說道:“是方才來過的那個胡虜軍侯。……明公,會不會是鷹揚親自來迎接你了。”
氾丹沒有說話,心道:“親來迎我,才算識相。”
那隊騎士馳至,氾丹幾人沒從他們中找到莘邇,俱是前次來過的那些髡頭胡人。胡騎們無人下馬,在官道上打轉,踏濺起水花和碎泥;馬嘶恢恢,引得田間的農人們扭頭打看。
當頭的乞大力跳下馬,抖抖蓑衣上的雨水,從鞍邊的褡褳里掏出兩個瓶子,朝上呵口氣,拽袍裾擦了擦,大步來到門下的氾丹等人前,把瓶子遞上。
田寔接住,呈給氾丹。是兩瓶葡萄酒。
氾丹納悶問道:“鷹揚此何意也?”
乞大力撓撓頭,憨厚地笑道:“將軍說:下雨天冷,送給府君兩瓶葡萄酒,聊以御寒。”
明明牛毛小雨,你說雨大,車不好行;那我就春暖時節,送你兩瓶酒,給你御寒。
氾丹看看酒,看看乞大力,說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將軍,說我謝謝他。”
田寔怒不可遏,怎么看乞大力的堆笑,怎么像在嘲諷,恨不得搶回酒瓶,砸到他的肥臉上。
乞大力不知他險遭毀容之厄,只覺氾丹右邊的那個士人渾身顫抖,心道:“瘦子就是體虛,不如咱體碩的耐寒。這么暖和的天,瞧把那瘦子凍得,哆哆嗦嗦。將軍叫我送酒來,我猶以為沒必要,不料仍是將軍高明。”嘆服莘邇的先見之明,恭恭敬敬地作個揖,帶胡騎回城。
田寔咬牙氣道:“鷹揚欺人過甚!”
氾丹不語,提了酒瓶入內。
當天沒走,夜宿亭舍。
次日,一行人出亭向東,行到下午,到了樂涫。
字“敬道”的士人名蘇清,提前去到城里通告,沒見著莘邇,和先前來傳訊的那個酒泉屬吏一起出來,在城門等候氾丹。待氾丹等到了,他迎上去,說道:“明公,鷹揚不在郡府。”
“在哪里?”
“府吏說他一早出城,去了軍營。”
軍營在樂涫城南,離城約兩三里。
營區分成兩塊,東為兵營,供兵士居住;西營比較簡陋,供營戶,即兵士的家屬聚居。
莘邇此時在東邊的兵士營內。
兵營又分為兩區,一區是騎兵,一區是步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