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麴爽是麴碩的從弟,宋方是宋閎的從子。
他兩人與宋閎一樣,都是在令狐奉即位后,因為功勞而得被擢任該職的。
幾人之中,目前最得令狐奉信用的是督府左長史宋方。
令狐奉的收胡之策,就是此人的建議。
宋方與令狐奉年歲相當,少小相識,兩人是“總角之交”。
令狐奉的兄長死后,令狐奉掌控朝局,無論是政軍舉措,抑或是收攬士族,皆頗得宋方的力助。令狐奉圖謀篡位的背后,亦有其攛掇的影子,乃是個不折不扣的“奉黨”,之所以當令狐奉逃亡期間,他沒被令狐邕殺掉,是因他及早得訊,棄官潛伏,藏於友人家中,由是得免。
令狐奉殺回王都日,宋方響應於內,首先說服了時任牧府別駕從事的宋閎,然后游說朝中重臣,串聯朋黨,這才有了群臣降迎令狐奉的一幕出現。
令狐奉即位后,論功酬賞,擢宋閎為王國內史,任宋方為督府左長史。
叔侄兩人,一政一軍,端得權重朝野。
諸人見過禮。
宋方等各就獨榻落座,張渾和太尉長史派來的兩人位卑,無座,侍立堂下。
宋閎坐在主位,出示令狐奉的令旨,給大家讀了一遍,內容很簡單,兩句話而已,說“張氏名族,奈何為賊?孤不欲治罪,唯民心不服;內史議之”;讀完,他說道:“建康太守莘君上稟張金父子潛結盧水胡酋,經有司推核,以為事實確然。大王將此案發給我議,我識能淺陋,恐有失偏頗,倘有錯失,將損大王之明,所以請了君等來,想聽聽諸位的高見。”
宋方臉型狹長,顴骨高聳,稱不上英俊,但他少好游俠,此時跪坐榻上,腰桿筆直,雙目有神,轉顧左右間,很有點果厲之氣。
他頭個開口,昂首說道:“勾結胡酋,圖謀作亂,死罪。國有明法,方愚陋,不知這還有什么可議的?”
宋閎不動聲色,問陳蓀、麴爽、氾寬等人,說道:“君等以為呢?”
氾寬即是氾丹的父親。
他結婚早,生孩子也早,所以氾丹雖已而立之齡,他今年卻還不到五十,保養得又好,面皮紅潤,頷下無須,看起來只像三十四五的年紀。
氾寬不贊同宋方的意見,慢吞吞地說道:“長史此言謬矣。”
宋方說道:“哦?敢問氾公,謬在何處?”
“張文恭隱居不仕,清白行高,美譽傳頌,名聞四方;張家又是我國朝望族。這樣一位名族的高潔之士怎么會作亂呢?於理不合。今只因他家一個門客的證詞,便定他死罪,未免草率。”
宋方哈哈大笑。
氾寬問道:“長史緣何發笑?我說的,有什么可笑之處么?”
“天下間,隱士固有,沽名釣譽的卻也不少。張金不肯入仕,無非自抬身價,由此正可見他的心思陰險。‘清白行高’,方不曾見!”
宋方言辭逼人,氾寬不以為意,仍是慢聲慢語的,說道:“長史如何知道張文恭不肯入仕,是為了自抬身價,而非本意呢?”
不仕是客觀,不仕的緣故是主觀。除非張金自明,否則清白行高與沽名釣譽,都只是外人的猜度,哪里能有什么實據?宋方啞然。
宋閎問道:“然則以公卓見,如何處之為宜?”
“那封信是他門客的筆跡,雖有落章,確有遭盜用的可能。誅其門客,誡其大意之失,足矣。”
宋方冷笑說道:“這案子經有司再三細核,不僅有門客的口供,且那張道將亦以招供,案情明確,已經是板上釘釘,確鑿無疑。何來‘盜用’、“大意”?治中此議,實在荒謬!”
宋閎問陳蓀、麴爽兩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