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半晌不語,羊馥揣測他的心思,說道:“明公,可要臣使兵卒將此銅佛移走么?”
莘邇回過神來,說道:“不用。移它干什么。”
打量銅佛,不是因為想把它移走,而是莘邇忽然由它想到了一件事。
羊髦的三策,主要和軍、政有關,沒有涉及宗教。
而下佛教漸昌,隴人崇佛者眾多,士族里邊亦不乏信男信女。因為人才凋零而權勢大不如昔的陰氏,就是士族里邊最為信佛的一家,王都附近山中的石窟佛像,不少便是陰氏出資開鑿、塑造的。
莘邇看著銅佛,心中琢磨,想道:“開山造像,損耗民財,不足取,但今亂世,佛教言修來世,又言人生皆苦,下惑百姓,上宜統治,故此越是亂世,佛家越如魚得水,佛教大盛,將是個人不能阻擋的潮流。那張渾且知通過鑿山造佛,擴大他在鄉野的影響,我是不是也可以在佛教這方面做點文章,以將之成為一個我可以利用的力量?”
想法是有了,至於這點文章該怎么做,尚無定策。
莘邇對羊馥說道:“異真,我等下回到城里,便上書主上,舉你為督府長流參軍。你作些收拾,等旨意下來,就進城到督府辦公罷。”
羊馥已得了羊髦的傳信,知了此事,并不驚奇,應道:“是。”
“你明天派兩個人去建康,把道智和尚給我請來。”
羊馥不驚奇升官,莘邇的這道命令卻讓他楞了下,說道:“請道智?”
“是啊。”莘邇瞧了瞧左右諸人,心中的想法不足為外人道,裝作感悟的模樣,嘆道,“日前我與宋君智相晉見大王,聞其言及西域神僧,神通玄妙;今我到營,見此銅佛,端得莊嚴寶象,我心不覺為之震撼。我佛慈悲,我欲精研佛理,請道智和尚來,方便我時時請教。”
莘邇不知,原本的時空中,晉以后,南朝之時,佛教大興,以至官員出任外郡,常常都會禮請名僧,同往上任。他這個“請道智和尚來”,倒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
羊馥等人面面相視。
這尊銅佛色澤晦暗,銹跡斑斑,滿是綠毛,哪里有半點的“莊嚴寶象”了?諸人詫異歸詫異,沒誰會沒眼色到質疑莘邇的程度,都沒吭聲。羊馥恭謹應諾。
元光興沖沖地自投柔然,主動乞作柔然內應,不意卻被溫石蘭給哄了,后來在聽聞到匹檀從敦煌方向撤退之時,他已知自己上當,這些天一直忐忑不安,深怕莘邇追究他“柔然主力將從城東進攻”的假話,這會兒趕緊拍馬屁,說道:“阿父天生聰明,想有宿慧,研習佛法,定能得妙旨。”
莘邇瞅了他眼,似笑非笑,說道:“我也覺得我有點宿慧,來日也許我還會生出家之念呢。”
元光正色說道:“阿父,這可不行!阿父是朝廷棟梁,如若出家,置國家蒼生於何!”
“也是。不如這樣,來日我如真的生了出家之念,我與你,也算是父子,子代父出家,差亦應足可表我的虔誠了。你可愿意么?”
元光呆了呆,說道:“代父出家,元光之愿也!”
莘邇呵呵的笑了兩聲,說道:“你有這點孝心,很好很好。”
對元光盡管起疑,但沒有真憑實據,不能擅殺,畢竟他是拔若能的兒子,無故殺之,勢必將會引起盧水胡的驚恐與離心。
戲弄了元光幾句,莘邇對拔若能說道:“營中不是久住之地,我今轉任朝中,以后就要在王都了。這兩天,我給兄尋處宅院買下,兄與弟、子、家眷隨后可以遷住。”
拔若能與麴朱等謝恩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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