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健康的、積極的社會,上下流通的渠道需要順暢。
如果渠道不暢,底層的人沒有上進之路,——放到當下來說,此一“底層”,指的自是寒士,國家的各個階層形成固化,那么這個社會最終就只能走向消亡,或敗亡於外,或覆亡於內。
無論是與此前的秦時相比,還是與后世相比,於今這個時代,就正處於“階層固化”的時期。
前世之時,莘邇曾見有人吹捧所謂的西方貴族,說華夏沒有貴族文化,缺少貴族禮儀,言外之意,西方是高貴的,而華夏人則是一幫鄉巴佬。
那時,他對“何為建康的社會”沒甚研究,看過就算,也沒什么特別的感觸。
但來到此世之后,通過親身的經歷、見聞,再通過認真的思考,他弄明白了:不是華夏無貴族,先秦時期、現在這個時代,不都正是華夏的貴族時代么?只是“貴族”這個東西說起來挺“高貴”,究其本質,在過了適合它的那個歷史階段以后,它卻就變成了一種落后的、不利更廣大民生的、會嚴重遲滯社會的進步和發展的制度,——拿后世的時髦話說,簡而言之,即成為了一種不民主的制度,所以隨著時代的發展,被華夏的杰出政治家們將之給淘汰掉了。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水與戶樞如是,國家與社會也如是。
莘邇已然深刻地認識到,門閥貴族、九品中正制,實早已是弊大於利。
如何破此弊?
對策他知道。
效仿隋唐,實行科舉。
只是,這個對策說易行難。
莫說短期內,便是在眼可見的較長時段內,莘邇度料,都定無實行之可能。
科舉不能馬上實行,然不妨礙他可以“迂回施策”,便是先搞個“武舉”出來。
既能滿足他現下“收攬鷹犬、擴充武力”的需要,同時也能夠借此為以后的科舉做個試水。
一舉兩得。
莘邇的此條建策,宋閎等人雖是從中看出了他“收攬鷹犬”的用心,卻又哪里能猜到“科舉”這種尚未發生的事情?
猜不到“科舉”,他們就不會產生一定反對的決心,而又因為莘邇給此策找的理由十分充足,他們亦不好駁斥,再加上此策也有利於麴爽等軍中大姓。
因是,在麴爽尤為積極的支持下,此策也得到了朝中的通過。
至於此策的具體負責人,莘邇舉薦了督府右長史唐艾。
五策議罷,莘邇回班。
這些日,他與羊髦、張龜等商議的,即此五策。
憑退讓之德,挾大勝之威,借力於麴家之盟,因先說動了左氏,在莘邇殫精竭慮的謀劃之下,至此,五策全都順利地得到了令狐樂的批準。
只等今日散朝后,便可由各策的具體負責人開始進行操辦了。
宋方等到了空當期,抓著笏板,往殿上就走。
他盡管沒得到顧命大臣的頭銜,身為牧府別駕,卻是牧府的首吏,在整個定西朝中,也是名列前幾的大臣之一,故此,他的班次很靠前,離文臣之首內史宋閎不遠。
他要想從他的位置到殿中,須得經過宋閎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