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一直在盯著站在對面的莘邇看,毫沒留意腳下,剛走到宋閎的后邊,只覺絆到了什么物事,立足不穩,撲摔在地,來了一個狗啃屎,幾把門牙磕掉。
他滿嘴流血,爬起來,朝下看去,什么都沒有,往前去看,是宋閎躬立的身體。
宋方的反應挺快,馬上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心道:“是阿父絆了我一腳?他、他干什么?不讓我奏事么?”
他這一跤,摔得動靜不小,上至令狐樂、左氏,下至殿角的衛士,都看了過來。
職掌朝會禮儀的殿中御史猶望了望宋閎,猶豫了一下,沒有出班彈劾宋方的君前失禮。
令狐樂瞪大眼睛,傾身問道:“別駕怎么摔倒了?”
宋方心道:“他娘的!阿父這老頭子,年歲不小,手腳倒挺靈活!不虧了他天天打五禽戲!”沒法說是被宋閎絆的,他回答說道,“回稟大王,地上有些滑。”咬住了舌頭,嗚嗚啦啦的。
令狐樂關心地問道:“不打緊吧?腦袋摔壞了么?”
宋方覺得令狐樂的此問,怎么聽怎么別扭,卻又說不出來哪里別扭,勉強答道:“沒壞。”
“你是有事要奏么?”
“……,臣摔這一跤,頭蒙蒙的,把要奏的事給忘了。”
令狐樂心道:“阿瓜教我,要愛惜臣屬。”說道,“那還是摔壞了!快召醫官,給別駕看一看。”
殿下的侍從宦者應諾,急尋醫官。
宋方漲紅了臉,說道:“臣無恙,無須醫官!”
一個悠然的聲音傳來:“大王的一片愛護臣子之心,別駕還是莫辭了吧。別駕的牙都要掉了!牙如不保,舌將寒矣!別駕是我王都的清談領袖,舌如寒,日后還如何能揮麈高論呢?”
說話的是黃榮。
許多辛苦忍笑的朝臣,終有忍不住的,幾聲輕笑此起彼伏。
……
下了朝,宋方怒氣沖沖,命御者駕牛車,緊緊跟在宋閎的車后。
與宋閎前后腳進了宋閎家的宅門。
兩人到了室內。
宋方把笏板重重地拍在案上,質問似的,說道:“阿父,你干嘛絆我!害我在群臣面前丟臉!”
“我不絆你,你就要讓我宋家在群臣面前丟臉了!”
“阿父!你這話怎么說的?你連我出班是為作甚都不知道,怎就知道我會讓咱宋家丟臉?”
“你還能作甚?不外乎給莘阿瓜找麻煩!你也不想想?莘阿瓜連我的臉面也不照顧,拿出八議,駁了我的話!他會在乎你么?不管你打算給他找什么麻煩,落沒趣的最終都是你!”
“阿父!”
“你先給我說說,你剛是想要給他找什么麻煩?”
有道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宋閎到底年歲大了,筋骨雖還靈活,問題是絆宋方的那一腳,是向后出腿,難度挺大,導致他的小腿也稍微抽筋,到這會兒還沒有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