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指著莘邇,大罵道,“禿發勃野還有臉說你是個講信用的,到頭來,仍是個狡詐無信的!唐兒就信不過,不能信!欺我太甚!”
席上一人霍然起身,怒道:“你說什么?”
拓跋亢泥看去,見是禿發勃野。
禿發勃野在拓跋部,臨走前,特地請得拓跋倍斤的允許,見了一見趙染干、阿利羅的弟弟趙孤塗。見到趙孤塗的時候,趙孤塗正與拓跋亢泥等拓跋氏的貴族子弟,一同在城外射柳游戲。
射柳,是匈奴、鮮卑族人的一種具有軍事性質的體育習俗,源於祭祀活動,現下於中原還沒有大規模的傳入,但在邊地的唐人居住區,則已經有了。
具體的玩法是:以柳條去青一尺,插入土中五寸,各以手帕系於柳上,作為記號;一人馳馬前導,后馳馬以無羽橫鏃箭射之,既能把柳條從去掉青皮后的白桿射斷,又能及時催馬趕到,以手接所斷柳而去者為上;斷而不能接去者次之;如斷其青處,及中而不能斷,與不能中者,為負。騎士馳馬射柳之時,邊兒上還會布置一些鼓手,每能斷白,即伐鼓以作喝彩和助興。
禿發勃野打小在馬上長大,精通騎射,一時興起,就參與了進去。
射了三次,三次皆是斷柳白處,且手接而去。
斷柳白處,考驗的是射術;手接而去,考驗的是騎術。
如此的騎射雙絕,便是在年年征戰,勇士輩出的拓跋部中也是少見。
立刻就把拓跋亢泥、趙孤塗等人給驚住了。
拓跋亢泥問他:“如你騎射者,在定西可稱第一了吧?”
禿發勃野示意鼓聲停下,騎在馬上,挽弓颯爽,微笑回答,說道:“我國騎射,當數麴鷹揚居冠。勃野此小技耳,比與鷹揚,望塵莫及!”
這件事在拓跋亢泥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時席上,見禿發勃野忿然作色,想起他的神射,拓跋亢泥的氣勢立刻弱了三分,兀自嘴硬,他說道:“我說唐兒不能信!”
席上的諸人是來參加酒宴的,沒人佩帶兵刃。
禿發勃野一手提起坐榻,作出要上去毆打拓跋亢泥的架勢,逼視著他,叱聲喝問,說道:“賊虜!你說誰是唐兒?”
趙染干等人在座,也紛紛起身,俱皆怒視拓跋亢泥。
一群髡頭小辮的壯碩胡人之怒目,可要比一群寬衣博帶的唐人士人之怒目,更有威脅力與殺傷力。
拓跋亢泥下意識地退避半步,轉目去看莘邇。
莘邇舉起雙手,輕輕拍動案幾,說道:“哎呀,你們這是在什么?快坐下,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