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的性格放蕩,因其放蕩,所以粗強,年輕的時候,他有過一段故事,一次他被太原王氏族中的一個名士惹惱,怒不可抑,就到此名士家中,肆言極罵,那位王家的名士,生性急躁,然在謝執的辱罵下,卻竟一言不敢發,正色面壁坐而已。此即李亮所言之“面壁罵人”。
這段軼事,李亮是從出使江左歸來的高充那里聽到的。
卻說時下士人相見,有一種惡俗,便是在寒暄之時,互相以謔罵對方為風流雅趣,乃至辱及對方的長輩、家妻。此一惡俗,與清談都是脫胎於前代以今,士人們所追求的“自然灑脫”之意境。按說,謝執拿莘邇姓開玩笑,不算過分,可李亮說得也對,莘邇畢竟是尊者,謝執這么做,是有點過分了。
謝執嘿然,想他謝執,性子發起來,連桓蒙都要被他的強要灌酒給逼的東竄西逃,又豈會肯忍受李亮這句“不自量力”的挖苦?他上下打量李亮,道聲“哎喲”,撩起衣袖,以羽扇點向李亮,睥睨說道:“小眼奴,你是羨慕被我罵的那個王郎么?莫不是也想找罵?”
李亮的家鄉,唐、戎雜居,民風十分粗野,李亮打小耳濡目染,於罵人此道倒是頗有浸染,他心道:“與君子交,我固彬彬有禮,然要比罵人,我亦不見得會遜於你個老謝!”
不甘示弱,就要接招。
莘邇及時阻止,笑與李亮說道:“不聞‘方外司馬’乎?謝君性情中人,禮法焉是為謝君所設?”
袁子喬冷眼相看,見兩下罵不起來了,亦出來相勸。
一場風波,告一段落。
入到營中。
袁子喬說道:“桓公入城去了,明天才能回營。今日怕是不能接見將軍。住處已給將軍安排好了,將軍路上辛苦,請先休息一晚。明天桓公回來,下官再來親請將軍。”
莘邇心道:“是真的入城,還是故意冷落我一天?就如千里建議我用酪漿招待習山圖,桓荊州此舉,會不會也是在給我一個下馬威?”心中如此想,面色如常,笑道,“客隨主便。”
袁子喬把莘邇領到給他和從吏、親兵們安排下的住處,問過他有無特殊需求,隨后便與謝執等告辭離去了。
不說莘邇、李亮等人。
只說習山圖,他跟著袁喬等人一道,出了給莘邇等人安排的帳區以后,袁喬叫他歸帳歇息。
習山圖是個文士,去劍閣、回成都,往返一千多里的長途,翻山越嶺,的確早已疲憊,并適才聞得桓蒙沒有在營中,他就是想要給桓蒙復命,這會兒也復不成,便就從了袁喬的吩咐。
到了自己住的帳中,稍作梳洗,也不吃飯,習山圖栽倒榻上,即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邊好像有人在叫他,聲音挺急促。
習山圖勉強從睡夢中掙出,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地看去,瞧見兩個人立在他的榻前。
一個是服侍他的吏卒,另一個似曾相識,有點面熟。
習山圖不想理會他們,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走開,轉個身,想要接著睡覺。
聽到“噗通”一聲,緊跟著,像是扣頭的聲響,滿是蜀地口音的話語響起:“桓公令小人自裁,乞求主簿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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