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蒙說道:“蜀道之難,吾知矣!”重提舊問,問莘邇,“此詩格律,別出機杼,與時下不同,似詩似賦,才思放肆,語次崛奇,含蘊深遠,非俊邁之士,不能作也。是將軍所作么?”
莘邇笑道:“邇豈有此才?此詩是我定西逸士傅夫子所作。”
“傅夫子?傅夫子何人哉?能作此詩?”
莘邇說道:“高君在述我隴人物時,沒有對桓公提到傅夫子么?”
“沒有。”
“傅夫子者,瀟灑飄然,謫仙人也。天下之才,如有一石,八斗在傅夫子矣!”
桓蒙不可置信,說道:“竟然如許才高?”
“督公適才是在讀王江州的信么?”
桓蒙不知莘邇為何問起此事,卻亦不慌,說道:“是啊。”
莘邇笑道:“聽高君說,王江州喜鵝。傅夫子亦喜鵝也,他六七歲時,做了一首《詠鵝》,詩云:‘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傅夫子的才華,堪謂天與。”
《詠鵝》一詩,清新自然,而且把鵝那種為時下士人所喜的叫聲清亮、高潔之表,描寫得栩栩如生。盡管不如《蜀道難》的奇崛,可也是一首好詩。特別是七歲所作,更了不得了。
桓蒙遺憾地說道:“惜乎傅夫子未有從將軍來至!使我不能一睹其顏。”顧看帳中,又道,“吾之習主簿,博學洽聞;孟參軍,才思敏捷;羅參軍少時嘗夢鳥入口,文采飛揚,俱是我江左之秀也。如是傅夫子今日能在,……”轉回頭,對莘邇說道,“將軍,你我出題,命諸才賦詩,想來必定琳瑯滿目,不亦快哉!”
莘邇心道:“我就是怕你命題作詩,才推此二詩於老傅!”笑道,“督公所言甚是。”
先是談論軍事,繼而議論文學,這兩個都是桓蒙之所好,不知不覺,暮色已至。
什么正經事也沒說,就到吃飯時候了。
桓蒙也就只好收起今天就問莘邇要劍閣的心思,安排酒宴,招待莘邇。
翌日,復見莘邇,莘邇進帳,就恭喜桓蒙。桓蒙問其緣故。卻是恭喜桓蒙納了蜀主李當之妹為妾。成都破后,李當之妹嫵媚擅歌,桓蒙遂納之為妾。莘邇執意要“借督公之酒,為督公賀喜”。桓蒙婉拒數次不得,只得由莘邇請客,喚了李當的妹妹獻技,又是喝了一天。
第三天,桓蒙遣人去請莘邇后,在帳內等了半天,才見莘邇來到,問他為何晚來?莘邇說,他在看《世要論》,看的入神,忘了時間,故此來晚。《世要論》,是桓則的政論著作,議論了君臣、刑德、政務等各方面的內容。作為桓則的后裔,兼懷遠大的政治抱負,桓蒙對此篇論著不知看過多少遍了。被莘邇勾起話頭,兩人討論古今成敗。莘邇的見識可能不及桓蒙深刻,然他有前世的經歷,聽過、看過許多對歷史事件的分析,亦時有卓論。且兩人俱存滌蕩中原的志向,越談越是投機,桓蒙欲罷不能。又是一天過去。
這天晚上,袁子喬來到桓蒙的帳中,說道:“明公,已經三天了!王騰、鄧浩、昝定諸賊的叛亂,聲勢已然比初時為大,至多兩日內,我軍就得出營平叛。劍閣之事,不可再拖了!”
桓蒙慚愧地說道:“莘阿瓜小狡,我被他哄了三天!明天,我必向他索要劍閣。”
“明公打算如何索要?”
桓蒙聽袁子喬這么問,知道他一定是有計策了,問道:“彥叔有何妙策?”
“前日莘征虜獻詩《蜀道難》與公,詩中有一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征虜應是已經料到了明公召他來成都的目的。‘萬夫莫開’云云,顯是威脅明公,劍閣險要,不易攻取。如此,明日,明公不妨便集合諸部精卒,示與征虜觀。讓他自度之,是劍閣險,還是我軍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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