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過往,特別是麴碩在關鍵時刻給他的支持,莘邇是知恩之人,心情如何能不沉痛?
曹斐心道:“老麴征戰了大半輩子,前前后后受過的傷恐怕不下十余處,血都不知流過多少了!氣血虧得厲害。年輕時候,尚且無礙,這一到垂暮,惡果就顯現出來了!
“他此回染的這場病,前后至今,已經大半年了。聞他最早僅是食欲不振,四五個月過去,單只宮里,就派去兩三撥的醫官了,非但不見好轉,反而病情竟是發展到了纏綿不起。”
兔死狐悲,曹斐亦武將,聽了莘邇的話,從麴碩上想到了自己,適才因高延曹許諾的獻禮而歡喜的情緒,不免變得稍微低落起來。
麴爽不愿在莘邇、曹斐面前露出自己的擔憂,說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從父的身子骨素來康健,一時小病,總能痊愈的!”
莘邇說道:“希望如此!”
和陳蓀、孫衍、麴爽、張渾、曹斐以及羊髦等人,莘邇都已聊過。
他踱到了站在最末的氾丹處,笑道:“這么冷的天,勞動氾曹掾出迎,慚愧慚愧。”
氾丹鐵青個臉,說道:“以宗室之親,以秦州刺史之尊,將軍說殺就殺、說囚就囚,威勢滔天;今將軍引步騎虎賁數千還都,旗幟如林,甲械曜日,氾丹一個小小曹掾,怎敢不迎將軍?”
“氾君,你這是怎么了?聽你話音,似乎有點生氣?”
氾丹不是有點生氣,是非常生氣。
或者說,他不是生氣,是憤慨。
憤慨的緣由自然不是其它,只能是令狐京被莘邇殺掉,令狐曲被莘邇上書奏請,褫奪掉了所有的官職,且身成了待罪之囚;而氾寬入宮進言,勸諫王太后左氏懲處莘邇,左氏卻又不允。
眼看著莘邇膽大妄為,儼然已將成定西的權臣,王太后卻不辨忠奸,對他一味寵信,自詡為國朝忠良干臣的氾丹,無論如何,也是難以抑制住內心的抑郁和憤懣的。
以致當著陳蓀等這么多人的面,在迎接莘邇的場面上,他出言不遜,諷刺莘邇。
禿發勃野、曹斐、高延曹和立到了麴爽身邊的羅蕩等將校,聞言變色。
氾丹冷笑說道:“生氣?呵呵。征虜將軍駕前,丹豈敢生氣?”揚起頭,挺身直立,絲毫不懼地乜視四邊,與禿發勃野、曹斐、高延曹、羅蕩等猛將對視。
禿發勃野按刀向前,欲圖逼迫於他。
莘邇及時示意,把他制止,神色從容,含笑問氾丹,說道:“適聞陳公說,卿父生病了?”
氾丹昂然說道:“是,家君因偶染風寒,所以不能來迎征虜。征虜要治罪么?丹愿領受!”
莘邇嘆道:“氾公為了國事,日夜操勞,以致病倒,如此乃心王室,端得是我輩臣子的楷模,我佩服都來不及,‘治罪’之言,卿是從何說起啊?”
氾丹“哼”了一聲。
莘邇的話還沒有說完,他頓了下,把目光從氾丹的臉上移開,顧與陳蓀、孫衍、張渾等人說道:“麴侯、氾公,一為我隴將膽,一為我朝士望,并為我國的大寶。胡狄不敢犯我者,悉賴二公之力。麴侯已病,氾公若再病重,則對我定西,勢將會是嚴重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