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麴爽的心腹,昨天氾寬與麴爽密謀的時候,他就在麴爽家里,因對氾寬今天將要對莘邇發難之事,他一清二楚。在他私心里想來,目前秦州危急,於此時刻,不該是朝野上下,齊心協力,一致對外的么?卻不意氾寬在這個時候,居然要阻礙莘邇領兵往援!且還要攻擊莘邇。郭道慶對此是大大反對的,無奈他是麴爽的故吏,如把麴爽、氾寬的陰謀告與莘邇,他不免就會背上背主的罵名。故此,他昨天就想把此事告訴唐艾的,結果沒說,今天見到莘邇,他還是想說,可猶豫來,猶豫去,末了還是過不了“忠主”這一關,無法開口。
上朝的時辰到了,宮門打開,群臣依照官職、年齒,排好隊列,魚貫進宮。
至殿上,等了一會兒,左氏和令狐樂經由殿后的通道入來。
禮官唱禮,莘邇、陳蓀、孫衍等帶頭,群臣一起行禮。
左氏坐在主位上,美目流盼,首先落在了莘邇的身上,迎上莘邇的目光,露出了一抹淺笑。
卻看今日上朝的諸臣,慣例站於戎臣班首的麴爽沒見。
左氏問道:“中尉怎么沒來?”
禮官答道:“中尉并無告假,不知為何至今未到。”
殿外的侍臣進來報告:“太后、大王,錄三府事氾寬在宮外,請求上朝。”
左氏微覺奇怪,說道:“氾公的病好了,能上朝了么?”令道,“快請氾公進來。”
不多時,氾寬頭戴高冠,才剛染黑的須髯發亮,穿著春季的青色朝服,印綬齊全,翹頭步履,滿面紅光的登入殿中,手執笏板,行禮說道:“臣氾寬上朝來遲,乞請太后、大王治罪。”
左氏打量氾寬,見他半點不似患病或大病初愈的樣子,問道:“氾公,你的身體大好了么?”
氾寬說道:“還是稍有不適,不過明天是征虜將軍率我定西大軍討伐虜秦的大日子,國之大事,唯祀與戎,這樣的大事,臣忝任錄三府事,今日的朝會無論如何都是要參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臣做的,臣也好一盡綿薄之力。”
立在右側班中的黃榮心中一動,想道:“‘征虜將軍率我定西大軍’,這話是什么意思?”
左氏說道:“氾公對我定西、對大王的忠心,我與大王俱知。”吩咐丹墀下的內宦,“氾公久病初愈,需加照顧,去給氾公搬個坐榻過來。”
氾寬趕忙推辭。
也就罷了。
今天朝會的頭件,也是唯一一件要事,便是莘邇的明日出兵。
當下,待氾寬站到右邊的群臣首位之后,莘邇從左邊的排頭出列,奉上羊髦、張龜等人草擬、他修改與謄寫了一遍的辭行上書與準備傳給國中各個郡縣的檄文。上書的內容他已經記下了,便立於殿中,把之大致地說了一遍,也算是正式地稟與左氏和令狐樂。
內容不外乎虜秦犯境,秦州危急,必須立即前去馳援,以及打算帶的部隊都是哪支、從行出征的將校、謀佐都是何人,如此云云。
莘邇說完,左氏感慨地說道:“前伐蜀秦,征虜將軍克復漢中等地,勞苦功高,方歸朝兩個月,秦州告危,因就不得不又勞累征虜將軍統兵征戰。征虜實是我定西的壁柱依仗,大王私下里常與我說,若無征虜,何有我定西之今時?真不知該怎么才能酬答征虜的功勛!”
莘邇謙虛地說道:“邇前伐蜀,所以能未辱我定西威名,上賴大王之仁德,下賴將士之用命耳,至若臣本人,不值一提。秦虜驕橫,於今無故犯我秦州,臣此至武始郡,與曹領軍合兵以后,一定會把大王、太后對他們的期盼傳達告之,激勵他們為國奮戰!”
左氏請莘邇回班,問群臣,說道:“征虜將軍用兵秦州的方略,卿等適才皆已聽過了,可有異議?如國沒有,就按此辦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