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只當自己是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那將便又再答一遍。
左氏還沒來得及說話,令狐樂生氣地說道:“怎么會是征虜的責任?”
宋羨出班,說道:“大王,若無且渠元光的叛逃,秦虜就不會獲知曹斐等部的虛實,——臣聞曹斐、田居曾有克敵之計,便是以高延曹領部出山谷,繞擊秦虜陣后,如此前后夾擊,秦虜覆矣!可就是因了且渠元光的出賣,此計乃不能得成。曹斐部因被阻於鳥鼠同穴山下,不能及時趕到隴西。遂有了隴西失陷。且渠元光實是導致隴西失陷的罪魁!而那且渠元光之父是拔若能,拔若能是征虜的義弟。按這層關系說,隴西失陷,也有征虜的責任,卻亦不錯。”
令狐樂說道:“且渠元光是且渠元光,征虜是征虜,又不是征虜叫他投虜的,怎能混到一起說呢?”
宋羨說道:“固然不是征虜叫且渠元光投敵的,可征虜御下如此不嚴,此其一;胡人反復,時臣時叛,此其二;征虜部下現所常用的兵馬,多胡騎,如豬野澤雜胡騎、北山鮮卑騎、盧水胡騎等,此其三;盧水胡當年是征虜親自將之徙入到建康郡的,拔若能又是征虜的義弟,可以說盧水胡騎應是征虜最能信任的胡騎了,尚有元光之叛,何況其它?此其四,……。”
令狐樂問道:“你說這一二三四的干什么,與孤問你的話有干系么?”
宋羨順著自己的話,自說自話,說道:“因此四點,臣以為,這回征虜統兵南下,馳援秦州之事,最好還是緩上一緩!”
令狐樂問道:“為何緩一緩?”
宋羨答道:“自是以免再出現元光投敵此類的事!”
令狐樂畢竟還小,盡管覺得宋羨建議暫緩出兵的理由,似是牽強,可表面上聽來,又好像順理成章,一時不知何以答復,便轉看左氏。
左氏在看莘邇。
莘邇不動聲色,立於班中,嘴角還帶著點微笑。
這點微笑如似春風,頓時撫去了左氏無備之下,忽聞令狐曲、學生,及宋羨進言之所議等接連針對莘邇之事,而相繼出現的驚訝、惱怒和不知所措等等情緒。
左氏穩了穩心神,說道:“兵馬已集,張韶部已從西域千里來到,役夫也已招至,糧秣軍餉亦已齊備,并且秦州十萬火急,怎能說暫緩就暫緩?你此議不行!”
宋羨說道:“懇請太后、大王考慮一下輿論!泮宮的學生皆我定西之俊秀也!如今連泮宮里頭也群情沸騰,學生伏闕!……太后,不如從那學生中,召其首者陛見,聽聽他們的說辭?”
左氏再次往莘邇看去。
莘邇說道:“那就請太后召他們進來聽聽?”
左氏就令道:“召其為首者入宮。”
宋羨自告奮勇去召,左氏允了。宋羨興沖沖地出到宮外,打眼一看,大吃一驚,見那宮外伏拜的學生卻是寥寥,僅有十四五人罷了。這與他昨天交代給那兩個學生的話可是完全不一樣!泮宮里現有學生五百余,他昨天交代的是:至少聚個三二百人伏闕!眼下卻如何只有這點人?
那為首的兩個學生,即是宋羨見的那兩個,看到宋羨出來,爬起來,湊至他身前。
宋羨問道:“怎只有這十來人?”
那兩個學生中的一個答道:“本是召集了百十人的,但在出泮宮時,被聞訊去到的陰師給攔下了!大部分的學生因就回去了,仍愿意跟著我兩人來的,便只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