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郡是宋公的鄉梓,這個郡的中正,一定要拿下!”
不能牽連過廣,但是重點必須要有,重點就是西郡。西郡是宋家的家鄉,只要能把西郡的中正搞下,換成寓士,對於整個定西各郡的中正、士人來講,這就是一個風向標。
黃榮心領神會,說道:“是,榮明白。”
“宋翩料應在外頭等你,你且先去罷。”
黃榮應道:“諾。”
宋翩出堂時步伐沉重,黃榮出堂,卻是步履輕快。
他甚是興奮,出了堂,一邊往府門走,一邊心道:“土著士人把控各郡中正,抬舉土士,貶低僑士,由來已久,吾輩僑士,屢屢受其打壓,縱才干出眾如我者,也是仕途蹇滯,時時處處,俱要看彼輩的臉色!於今我身居高位,猶被宋、氾之流輕視羞辱,可惡可恨!
“於建康郡日,我就曾進言明公,換建康中正為僑士擔當。於下,建康等各僑郡的中正,多已是僑士,唯其余諸郡的輿論、鄉評,依舊被所謂的土著高士控制,今趁宋羨造謠、傳謠此機,就算暫時無法一舉把所有的郡中正悉數換作僑士,但只要能先把西郡的中正換掉,其它的,自可徐徐而為之矣!此事做成,不僅利於吾輩僑士,要緊的是,對明公將來之施政,在國內之根基,更是都會大有利也!”
出到莘公府門口,黃榮瞧見,宋翩勾著個頭,立在停靠於門前路上的牛車邊上,果如莘邇預料,在等他。
黃榮只當沒有看到他,自管自地到自己車邊,就要登車之時,聽到了宋翩的叫聲:“黃公、黃公,請莫急走。”
黃榮頓住腳步,裝作才看到宋翩的樣子,說道:“宋公,你怎么還沒走?”
門外等候進見莘邇的各府官吏很多,黃榮既然穩站不動,宋翩沒有辦法,只好於眾目睽睽之下,到了他的身前,讓人看去,滿是謙恭的樣子,說道:“黃公,下官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下黃公。”
“何事不明?”
宋翩轉看周邊的那些官員們,為難地說道:“黃公,此處似非談話之所。”
“你上車來。”
黃榮當先入車,宋翩猶豫了下,終是顧不上周圍官員們的視線,跟了進去。
兩人車中對坐。
黃榮問道:“宋公,你有什么不明的?”
宋翩說道:“黃公,適才堂中,明公對我說,希望宋羨傳謠之事與我有干系,此話是何意也?我想了又想,想不明白啊,懇請黃公教我。”
黃榮四十多歲了,憑此年歲、現在的官職,被尊稱一聲“公”,倒也是當之無愧,只宋翩出身不同,乃是定西頭等閥族宋家的子弟,而且是現下宋家在朝中的最高代表,他口中的這一聲“公”,含金量卻是遠大於別人,剛才當著那么多官員的面,得了他的一句“黃公”,黃榮的心里頭是相當舒坦的,架子拿捏足了,畢竟此事關系到莘邇隨后的重大籌謀,黃榮也就不再拿大,明知故問了,撫摸胡須,說道:“明公此話,有何難懂?明公的意思很明白啊。”
“是何意思?”
“宋方何以下獄,宋公不知么?”
宋方下獄的罪名不止一條,使人毒殺姬韋是一,收買安崇,意圖刺殺莘邇是一,這后一條的罪名,其間有宋翩的揭露之功。黃榮的話意,明顯指的即是此節。
宋翩在堂上時,隱隱約約猜到了這個,但抱著僥幸的心理,又盼望不是這個,而下聽到黃榮的話,僅存的幻想被戳破,臉色頓時灰敗。
他心道:“賣了宋方不夠,莘幼著果真是要我再賣宋羨么?”
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