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可能有二。
要么蒲茂終於聽從了孟朗的建議,把姚桃殺掉;要么蒲茂仍不殺他。
如果是后者,就像曹惠想的,姚桃從今往后,在蒲秦確實就肯定會越來越自身難安,那莘邇就可以再尋別的計策,試著把他招攬為定西的內應,從而也許在未來某場與蒲秦的戰斗中出奇制勝;或者再接再厲,索性將其逼反,從而造成蒲秦的一場內亂,削弱些蒲秦的軍事實力。
如果是前者,獲利會比后者少些,但也不是毫無所獲。
首先,畢竟姚桃統帶的民戶現下尚有數千家,而且姚氏在其家鄉南安郡的羌人部落中很有聲望,他帳下諸將,亦多是原籍南安的羌人,那他若是被蒲茂殺掉,他的這些部曲、南安的一些羌部,可能就會因為惶懼、義憤等緣由與蒲秦離心離德,此對定西,亦有可趁之機。
其次,姚桃若被殺掉,那一樣被孟朗不信任的慕容瞻等,下場會是如何?可以借由姚桃之死,令慕容瞻等各起疑慮。
釋法通怔怔地看著紙上內容,過了稍頃,說道:“小僧明白明公的意思了。”
莘邇摸著短髭,微笑說道:“明白了就好。那我問你,你何時能把此信寫成?”
釋法通猜到了莘邇會叫他寫信給姚桃,卻萬萬沒有猜到莘邇叫他寫的是這么一封信。他臉上的神情倒無劇烈的變化,內心中天人交戰,不管怎么說,姚桃是他的故主,待他不錯,而若是按莘邇的此信內容照抄一遍,待送給姚桃之后,姚桃會遭到什么樣的下場,他又豈會不知?
這信,寫是不寫?
安靜的堂中,釋法通很快做出了抉擇。
他咬牙說道:“只是一封信,百余字,乞請明公賜紙筆,小僧現在就可寫。”
魏咸得了莘邇的命令,到莘邇案前,取案上的紙墨筆硯,放到釋法通坐榻邊的案幾上,親自把紙鋪開,給他磨墨。釋法通落座,將莘邇給他的那張“樣信”放到上頭,提筆側身,果是按“樣信”上的言語詞句,包括涂抹之跡,一模一樣,全然不變地照抄了一遍。
抄完,他下榻來,捧著呈給莘邇。
莘邇看了一看,滿意地點了點頭,見釋法通面色不如剛才,很有點落寞之態,說道:“大和尚是個聰明人,應是已經猜到我為何叫你寫這么一封信給姚桃了吧?”
釋法通回答說道:“明公此反間計,明公高明。”
“稱不上高明,我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
莘邇這話沒頭沒尾,拾人牙慧?拾的誰人牙慧?釋法通不記得古今有人用過此計。但他此時的確心情低落,亦沒心思追問,聽莘邇仿佛安慰似的,繼續與他說道,“大和尚,我觀你意態沮喪,你是不是擔心姚桃會因為你的這封信有性命之危?”
釋法通強打起精神,說道:“小僧今已撥亂反正,痛改前非,一腔忠心,自是唯獻我定西!唯獻明公。莫說姚桃是小僧之舊主,便是小僧如有父、子在氐秦,小僧亦會大義滅親!”
“大和尚,你實是無須擔憂姚桃會有性命之危。蒲茂才得河北,正招徠雄杰、穩定人心的時候,我給你保證,他定然是不會因為這封信就殺了姚桃的!你的擔心,你就收回去罷!”莘邇顧與曹惠等人,稱贊釋法通,說道,“雖已投我定西,難忘舊主,大和尚非薄情寡義之徒,諸君,為人處世,正當如是!”因了“薄情寡義”四字,想起了一件事,轉回目光,似笑非笑地重落到釋法通臉上,說道,“大和尚非但不是薄情寡義之徒,且是多情種也!”
釋法通愕然,說道:“明公此話從何而起?”
“我聞你雖出家人,有一妻一妾,此事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