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陽村的村長姓牛,已經延續了好幾代,村里人普遍沒什么權欲思想,因此村里連個正經的民主選舉都沒有,村長誰愛當誰當去,只要不耽誤大家干活吃飯就行。
這一任的小牛村長不喜歡別人叫他“牛村長”,因單名一個“浩”字,便讓村里人稱他為“浩哥”,一來顯得年輕,二來顯得親切,尤其是村里的漂亮小姑娘甜甜稱呼一聲“浩叔”時,心里更覺酸爽。
他還有個眾人皆知唯獨自己不知的外號——“牛耗子”,究其原因,倒不是因為他性格多討人嫌,而是他確實長得一副尖嘴猴腮,特別是與他那健壯的老婆一起出門時,更顯得猥瑣不堪。
牛浩是在老婆睡著后溜出來的,誰也沒有驚動,直奔王三方的土豪別墅。
借著手電筒微薄的光亮,只能照見前面的兩三米處,濃重的夜色似乎被沖淡了些,此時牛浩的內心并沒有半分忐忑,滿腦子都是王三方說再投個幾十萬籌建個技能培訓處的事兒,雖然有些不滿對方一定要他這個時候上門,但想到紅花花的票子,便覺得啥都是小事了。
半邊月亮掛在空中,就像是被整齊掰掉一半的玉佩,透著一絲詭異的暗紅色。
“呸,晦氣!”
牛浩沖著有些不倫不類的月亮罵了句娘,然后低下頭仔細看著眼前的路。
快走到王三方家門口時,他忽然想起自己婆娘講的一件事,她好像說王三方請了幾個厲害角色,今天早上還找了瘋石頭,之后瘋石頭被一群混混找上,被弄出村外了,至今不知所蹤。
一個瘋子,自然用不著他來關心死活,只是王三方弄出這么大動靜,究竟想干什么?
牛浩站在氣派逼人的紅漆鐵門前,徘徊不進,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最初的興奮勁兒一過,他腦子正常運轉,開始懷疑這是不是王三方安排的一場鴻門宴。
“哼,老子好歹比你多吃了十年米,難道還怕你不成?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樣!”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摁了門鈴——村里的土地反正不值幾個錢,王三方的院子大得不像樣,如果不是安了門鈴,就算拍斷了手,別墅里的人也不一定聽見。
來開門的居然不是保姆,而是王三方本人。
他友好地握住了牛浩的雙手,就像是已經恭候他多時了。
“我的浩哥耶,您還真守時,歡迎歡迎,我真不想這個時候打擾你,嫂子不介意吧?唉,我就是個天生勞碌命呀,明天還得回城里一趟,到時萬一有個什么臨時事件絆住我的腳,這事又得拖到猴年馬月了,我這人性格就是這樣,想做什么就一定得做完,要不然心里老擱著一件事,睡都睡不安穩啊!”
這一席話說得牛浩只能干笑,明知事情沒這么簡單,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里面請,我準備了一瓶珍藏的茅臺,我們哥倆邊喝邊聊。”
牛浩是個癮大的酒蟲,一聽有好酒喝,剛才提起來的戒心又倏忽放下了一半,連聲說好好好。
王三方轉身過去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明謀得逞的欣喜,覺得自己這些年的門道果然還是有些用處。
別墅里其他的人都已睡下,除了客廳和走廊還是通明透亮,其他的地方全都黑燈瞎火的,整棟別墅靜謐得有些詭異,蟲鳴鳥啼被隔絕在外,隔音效果極好的墻體又將室內的聲音掐滅在各自的房間,于是,牛浩無比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桌上擺著兩瓶精裝茅臺,還有幾碟類似花生米、糖漬臘肉、皮蛋豆腐的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