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的字跡已經很淡了,但還是能看清一些。
為了能看清那些字,余幼容湊得很近。即便離得遠都能聞到一陣陣惡臭,她那個距離的味道不用猜便能想象得出。
一個女子做仵作本就是很稀有之事,她還能做到比任何人都出色的地步,實屬不易。
蕭允繹眸光稍暗,再抬頭,他情緒很淡的掃了眼跟在一旁的傅文啟,那眼神挺不友好的。
看得傅文啟心驚肉跳的。
這段日子傅文啟大抵摸明白了些這位太子爺的脾氣,他輕易不會動怒,唯一的兩次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上次是因為他的疏忽不小心將陸爺當做嫌犯抓到了府衙,還有一次便就是現在。
許是他此刻的心情同蕭允繹是一樣的,所以只一個眼神便明白了太子爺為何會不滿,就連他都有些心疼他們陸爺呢!
這些事確實不該讓一個姑娘家來做,可是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任憑身旁兩人的思緒如何翻滾,當事人的注意力始終在桌子上的碎紙上,換了數個方向后。
余幼容終于認出了紙上僅剩下的幾個字。
草烏……蓽茇……
都是些溫經止痛、溫中散寒、下氣止痛的尋常草藥,一般用來治療血氣痛,經不調,脘腹冷痛這些病癥。
但既然能讓百草堂的老板在臨死前將其吞進肚子里,這紙上的草藥肯定不會尋常。
余幼容盯著那碎紙沉思了一會兒,她問傅文啟,“傅大人,你之前說,初月高燒不退了好久。”
傅文啟已習慣了她的思維跳躍,立即答道,“是。”
如果是高燒初月患的應該是風熱之癥,而治療她的大夫開的藥方也沒什么問題,都是些清熱解毒的草藥。
因為絕大多數人并不會特地去區別風寒和風熱,所以當初傅文啟說初月染了風寒高燒不退時,余幼容也沒有想要去糾正他。
但是現在看來,問題就出現在風寒和風熱之上。
風寒的臨床表現為惡寒重,發熱輕,應該祛風散寒。而風熱則是發熱重、惡寒較輕,治療的方法是要疏風清熱。
金銀花和板藍根是寒性藥材,草烏和蓽茇則是熱性藥材。
病癥不一樣,相對應治療的藥材當然也不一樣,明明治療初月的大夫開的藥沒問題,但初月卻一直不見好。
想必不是她身子弱的緣故,是有人換了她的藥。
將寒性藥材換成了熱性藥材,服用了近十日,就算初月身體底子好也經不住這樣折騰。
雖然余幼容已在腦中將這么多復雜的信息整理成一條連貫的線索,但在傅文啟和蕭允繹這里不過是片刻的功夫。
兩人也不打擾她,安靜的站在一旁看她一會兒蹙眉一會兒舒展。
好幾次余幼容都想抬手啃指甲,蕭允繹也跟著好幾次都想及時提醒她,不過每一次某個小女子都會自己意識到。
她現在的手不太適合放進嘴里。
“傅大人,被你說中了,初家小姐的死有隱情。”余幼容說完笑著看了傅文啟一眼,那笑明顯不懷好意。
傅文啟無辜的回視她,“這哪是我說中的啊!”明明是你引導我猜中的。
后面這句話傅文啟不敢說,緩了半天才愁容滿面的問道,“難不成初家小姐的死真跟秦二小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