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的主調是深紅色,遠看是形態各異的花蕾,一半絢爛,一半枯萎,一圈又一圈花瓣層層疊疊,光的暗影則讓淡黑色的花蕊若隱若現,遠看是一朵花,近看卻像是年輪或是鄉間小路,顏色上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初初看去非常明媚動人,看久了又覺得像是紅色的迷宮,讓人覺得有些恐怖,花瓣最后通向了未知的遠方,像是給了一點點希望。
右下角標注著,此畫的名字叫做《歧路》。
方傾歪著頭,認真地看了一會兒,問道:“是不是掛反了?”
“嗯?”于浩海從沒見過有人對這張畫是這個反應,“為什么這么覺得?”
“你看,這里是腸段,這里是胰管,這兒是病灶部,”方傾說,“如果這幅畫上下對調,簡直就是十二指腸潰瘍的橫切圖啊……”
于浩海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又氣又好笑地把他拖到了床上,惡狠狠地說:“……別侮辱我的畫!”
“哈哈哈我不大懂藝術……”方傾沒說完,被于浩海按住了手腕,騎在了身上,瘋狂地索吻。
“停停停!”方傾慌忙推他,壓低聲音說,“門都沒關,我爸還在這兒呢!”
于浩海用手肘撈起了方傾的腰,從上至下看著他,發尖在方傾的額頭上輕輕掃著,深邃的眼睛凝望著他:“把你放這里,有種美夢成真的感覺。”
“為什么這么說?”方傾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問,兩人呼吸交錯,時而鼻尖碰著鼻尖,時而臉頰互相貼貼。
“以前在這張床上躺著的時候,總想你。”于浩海輕聲說。
“……肯定沒想什么健康內容,”方傾覺得他的呼吸漸漸變重,身上像火爐似的熱了起來,連忙伸長胳膊從床頭柜子的臺燈旁邊拿起了一本書,“你還看書吶?”
“閑書。”于浩海說。
方傾掙扎著用書把他的胸膛往后推,坐了起來,把書打開一看,原來是駐地美術中心每個季度下發的當代名家畫冊,書架里滿滿兩排都是這種書,按季度和日期整齊排列,像是于浩海這強迫癥患者干出來的事。
方傾隨意翻了翻,于浩海摟著他,跟他一起看,說道:“你又看不懂。”
“雖然,我是個醫學宅男,看不明白,”方傾說,“但是這一幅幅的畫價格可不菲啊!”
說著,竟找到了跟墻上掛著的一模一樣叫《歧路》的畫,方傾看看墻上,又看了看畫冊,說道:“哇,這幅畫竟然這么貴,就被你放到了家里?還是這昶洲戰區?”
于浩海但笑不語。方傾看旁邊的介紹,上面只短短幾個字,寫著:青年畫家,干勾于,身份不詳。
“干勾于,明顯是化名,估計還是你的本家……”方傾說到這兒,倏地轉頭看向于浩海,又低頭看手中的畫冊,然后猛地轉頭看向墻上的畫,這時才明白方才于浩海說的“別侮辱我的畫”,是他畫的畫,而不是他買的畫。
方傾驚叫道:“是你?!這個是你畫的?”
“啊,很意外嗎?”于浩海笑道。
“……天吶,”方傾瞪圓了眼睛,“這、這上面寫你是什么‘業內估價最高、最有前途的青年畫家’……這竟然真是你畫的?!”
“十二指腸而已,”于浩海抱緊他,呵呵笑道,“還畫反了。”
“刪掉、刪掉!快把我說的話刪掉!”方傾笑著轉身撲倒在于浩海懷里,臉紅起來,又驚又喜道,“你怎么這么厲害啊,做什么都能做到極致……你還會什么,快告訴我!”
于浩海把畫冊啪的一聲合起來,面露得意:“不能全告訴你,我要當一本永遠翻不完的書,你翻來翻去都有驚喜。”說完,把畫冊扔到床頭柜上,又把方傾往下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