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我停好車剛打開門,一道黑影就從副駕駛位上越過我,率先躥了出去。
這黑影不是旁的,正是肖老道的帽子。
她的跟隨,怎么看都不像是放風,更不可能是為了保護我。
不過,我還是覺得少惹她為妙。
“咦,你什么時候養貓了?”身上已經不見酒氣的洪新秀看著還算精神,見我跟在一只黑貓后面進來,好奇地問,又見后者悄無聲息地跳上沙發,端坐下來,變得跟個雕塑似的,連眼睛都不帶張望的,更是驚訝不已。
真是一只好修養的貓......妖。
我怕洪新秀腦袋發熱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被這位脾氣可不太好的記仇存在稍不留神來那么一記,可就算白給了。
所以我還沒坐下就問:“畫在哪里。”
“先喝杯咖啡。”
見我一臉疲憊,這小子倒是沉得住氣,轉身去餐廳吧臺端了兩個杯子過來。
把咖啡遞給我后,他將盛著牛奶的杯子擱到了黑貓面前的桌子上,本想伸手去摸對方的腦袋,卻被她冷冷地看了一眼。
“不愛喝牛奶?”洪新秀尷尬地收回手,見黑貓又恢復了目不斜視的雕塑模樣,他問起了我。
“呃,她應該喜歡喝酒。”回想起黑貓剛才一口干了半碗酒依舊面不改色,我就覺得福氣。
不過,肖老道這人雖然邋遢,但好歹是老怪物,喝的酒必然不凡,于是我開口提醒道:“一般的酒她也不喝。”
洪新秀古怪地看著我,嘟囔了一句什么人養什么貓,就去酒窖開珍藏。
我有這么龜毛?
洪新秀再次出現時,已經伴隨著濃郁酒香。
就連黑貓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果然識貨!”洪新秀見此贊嘆不已,將裝著琥珀色清澄酒液的水晶碗喝牛奶調換了位置,咂嘴道,“一百多年的窖藏原漿白酒,攏共就一壇,花了我兩百多個。”
“你這什么眼神,所謂酒為知己者醉,你不喝酒不懂,我跟你家的貓投緣,一碗酒怎么了,待會看完畫我還要跟她來個不醉不歸!”
見我一臉無語,洪新秀斷然酒蟲上腦,饞得說胡話。
“快去洗把臉,抓緊時間看畫。”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應聲離開,我則小心翼翼地詢問正在品酒的黑貓:“你也是來看畫的?”
黑貓沒反應,連耳朵都不動一下,這樣我就放心了。
洪新秀神清氣爽地出來,帶著我來到地下密室。
那尊牙雕四面佛安靜地坐在中間的鑒寶臺上,光幕之下,猶顯寶相莊嚴。
最里面的那面墻邊的斜臺上,這時展放著一幅長約兩米的連軸裱裝橫軸“古畫”。
我伸手在雪白如羊脂玉、細膩又如新絲帛的空白畫芯上輕輕抹過,也發出了洪新秀剛才在電話里那樣的贊嘆。
與畫芯相比,用于裝裱的軟幛連同質如黑玉的槐木軸頭,千年的光陰在它們身上,刻錄下了明顯的歲月痕跡。
我甚至懷疑,如果不是由于畫芯的存在,這軟幛槐軸,只怕早已腐朽。
然而,畫芯畫裱相合,卻絲毫看不出不諧,氣質相契,渾然如一,給人一種天生如此的強烈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