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言前腳剛走,一聲如雷如龍的暴怒長吟便自地底深處傳出,與我和藍麗三人從坐照亭中走出來時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井水沸騰,就像已經壓不住蓋子的熱水壺,滾燙的水汽不斷冒出,須臾就化作云靄將整個天井籠罩。
我暗道一聲不好,連忙喊洪新秀快跑。
莫輕言不讓我們呆在這里,可見,這座地龍翻身都影響不了的道觀,此時反而更加危險。
然而,我們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云靄遮蔽了大門,讓我們無法踏出一步。
具體說來,是從霧門中走出,又回到了天井。
這可不是鬼打墻那么簡單。
我身懷鮫珠,不可能遇到鬼打墻。
所以,這是陣法。
而且很可能是為了防止真蛟逃脫道觀鎮壓的最后屏障。
我們只好退回空蕩蕩的主殿,死死地盯著天井中沸騰的煉丹井。
直覺告訴我,只要井水不漫進大殿,我們就無礙。
“待會井里會有一個人和一頭真蛟跑出來,你最好別被他們中任何一個發現。”我警告洪新秀道,免得他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到時候連小命都丟了。
“什么真蛟假蛟?”這個二世祖關注的焦點果然與眾不同。
“真蛟就是只要渡劫就能成龍的真龍私生子,而且那個劫就是個形式,跟局長的兒子考公務員一樣。”我盡量直白地打起了比喻。
他點了點頭,還想開口,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已經淹沒了整個天井的井水漣漪擴散如浪,井沿外壁上煉丹兩個篆字閃爍起了強烈光芒,然后化作灰飛。
我連忙將洪新秀按在香鼎后面,自己冒出半顆腦袋,觀察接下來的破陣一幕。
打神棍似乎也非常感興趣,一個勁地掙扎不停,我連忙將它抓在手里,免得沒了腦子的它,沖動之下過去找真蛟硬拼。
這家伙不愧是能夠醞釀出小黑龍那種白賤器靈的半神器,膽子大到沒邊。
是的,哪怕只剩本能,它依舊鼓噪我將真蛟給煉化了。
當年潘茂名不過是阻止這條龍王的私生子走蛟害民,就喊上其他三條老龍上門興師問罪,將潘茂名那樣飛升在即的陸地神仙的修行洞天都差點拆了。
你一根棍子,還想把它烤熟了吃?
什么?你說四海龍王在你面前連頭都不敢抬?
我信!不過還是算了,雖然你連河伯的眼睛都能射瞎,但我不是后羿,你也缺了你的好基友射日弓,咱還是安分一點吧。
不過,那個戴著青銅儺面的王八蛋,你要是吃得下,連渣渣都用留。
就在我攛掇打神棍朝即將露面的秦三下黑手時,煉丹井終于被噴涌而出的井水沖毀,從里面,地動山搖間,冒出了那顆與真龍并無太大差異的巨大腦袋。
被關了一千六百多年禁閉的可憐蟲那雙銅鈴般的眸子里充滿了興奮之色,仰天又是一聲長吟,然后徹底沖出,延綿的蛟軀如同正在高掛的彩緞,風拂蜿蜒。
轟!隆隆隆!
真蛟借著井水沖破煉丹井的余勢,踏水而升,剛沖入天井上空的云靄之中,就被一陣驚雷震落下來。
巨大的蛟軀砸在左邊的偏殿頂上,就跟晾著的布架倒下的布匹一樣,鋪了整個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