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話不說,過去將昏迷的少女抱起,腳踩秘步,頭也不回,飛速退出巷子,朝鬼市深處疾馳而去。
然而,哪怕我已經穿過了半條長街,身后的寒意依舊緊隨,近在咫尺,刺得我后背森涼。
原本計劃仰仗自己的速度將之稍稍甩開,然后遁回洪新秀的宅子的,未曾想這女人的速度竟然絲毫不減于我,我只好硬著頭皮,闖過長街之后,一腳踏上了盡頭的死門之地。
至少,在這里,任誰都會有顧忌。
打打殺殺什么的,我最是不喜了,能用嘴巴解決的事情,動手豈不失身份?
死門所在方位的這條街,還是一如既往,昏暗不定,寒冷異常,年久失修的路燈也不知道整一下,整完閃爍個不停,更詭異的是,嶺南的農歷十月初,還是盛夏,兩旁的行道樹,葉子已經不要錢地嘩啦往下灑落了。
我踏步而馳,卷起身后一地黃葉。
黃葉尚未重新落地,就已晶結飄零。
到了這里,我再無不停下來的理由。
前面,除非進入死門秘境,或者干脆直闖鬼市之門,我所知的,已不存在第三條路——如果一定要說有,那就是無盡的茫惘,沒有人知道確切它通往哪里。
或者陰土,或者地獄,或者,是陰靈世界。
一旦深陷其中,想要回頭,就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了。
“跑……”我剛停下,懷中就響起少女虛弱的鼻音。
醒了?我心中一動,連忙追問:“這是怎么回事?金不換呢?”
“金、教授和黑大哥已經、已經沒了……”少女說著,埋在我的懷里嗚嗚地哭了起來。
聞言,我怔了一下。
雖說不至于有多傷心,但傷感總是難免的。
多年來這一族的最后三人隱姓埋名,甚至不惜委身于白道,成為江湖人口中的相關部門鷹犬,在我看來,與其說他們是為了復仇,不如說,只是給自己尋一個活下去的念想。
更遑論,如今,只剩下了這個與我有過兩面之緣的小姑娘。
蠱門在西南江湖可謂一手遮天,無數年來,造下的滅族之禍不知凡幾。
當然,我說的族,不是現代意義上的民族,也不只是家族,而應該稱之為部族。
誠如百越,雖然如今見諸記載的只有南越、駱越等寥寥幾族,但是,古越諸部族的數量,比之一百,只多不少。
金不換等人的龍竹族,就屬如此。
不僅如此,他們一族,也源于千年前的百越——先秦時因楚國征戰越地,而被迫前往西南深山之地的無數部落之一。
更巧的是,他們的祖地,就在南嶺深處。
當年龍竹族被滅時,我如今懷里的這個小姑娘不過是襁褓中的女娃,由金不換和黑蚺二人護送著一路東行,抵達本市,投奔當時還只是名刑偵大隊長的許江城。
再早幾年,許江城曾經去西南一帶辦案,執行任務時受傷被金不換所救,于是有了這么個因果。
不過,金不換三人選擇來此的最重要目的,卻是受族里的大巫祭之命,尋找位于南嶺深處的龍竹祖地。至于尋找祖地的目的又是什么,金不換一直守口如瓶,就連許江城也不清楚。
在此期間,兩人達成協議,金不換當許江城的線人,而后者,則在能力范圍之內,助他尋找祖地。可惜,十八年過去了,他們一直都沒能找到……
見我停了下來,懷中的女孩仰起蒼白的小臉,露出疑惑和焦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