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止今天也坐在樹上發呆。
太陽東升西落,氣候春去秋來,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也許應該說,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無論什么天氣,露晴劫道幫的幫眾都在規規矩矩的巡邏,按著指示劫道,風雨無阻,敬業程度感天動地。大約因為這些家伙都已經不算是人類了吧。
吳止心里很清楚,不管露晴劫道幫的人在外面多像是一個真正的人,都沒有自我意識。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那些話全都是盧卡之石在他們腦殼里輸入的模板。離開特定場景后,他們馬上變成失去操控的木偶,癡癡呆呆。
吳止是露晴劫道幫的奇葩,他有一定的自我思維和記憶。
露晴劫道幫的山洞中央是一塊巨大的白色石頭,吳止把他稱作盧卡之石。
活著的幫眾按盧卡之石的指示做事,死了的幫眾被盧卡之石復活。大約在這冷清的露荊森林里,只有盧卡之石還有些溫度,總是親切的指引這群無所事事的未知生物有事情做。
吳止曾有幸死過三次,是的三次。
第一次吳止死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死亡前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他依稀記得自己與同族是為了某項大任務被召集起來的。吳止已經不記得那個地方是哪里了,他只記得那里全是嶙峋的灰石。
數十名人類與不知名的黑色身影戰在一起,局勢膠著。吳止藏在某塊灰石后,看著不遠處的戰場,靜心等待。
一道火紅的身影從遠方趕來,起手便是一套熾熱燦爛的連招,那絢麗的刀光直接切斷了怪物的陣型。火紅的身影翩然落入人群中,蕩開攻向人類的黑氣,仿佛在跳一曲優雅圣潔的舞蹈。
有了援軍的助陣,人類勢如破竹,不一會,場上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個怪物。
紅色身影舉刀劈向最后的怪物,人類將獲得全勝——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利刃從背后穿透了那火紅色的身影,一切戛然而止。
因動作慣性,刀仍然切開了怪物的軀體。那火紅的身影踉蹌兩下口吐鮮血,迅速拉開了距離,這才回過頭看向襲擊者。
吳止這才看清,那火紅色的身影是一個妙齡女子。看著襲擊者臉上無辜的笑容,女子白凈的臉上滿是錯愕——她從未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同族暗算。
女子憤怒的質問只得到了刀劍相向,錯愕迅速轉變成了憤怒,最后全都化成了深沉的絕望。
那女子真兇啊……明明埋伏者足有數百人,仍沒能殺死她。
最后怎么樣來著……吳止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那嶙峋的灰石最后全都被血液染成了紅色。
吳止呆呆地站在自己的尸體上看著眼前的人間煉獄,最后和一群或哭或喊的靈魂一起被卷到了盧卡之石里,在這露晴劫道幫兢兢業業的混了三十年。
第二次死亡是一次意外。吳止平時的活動范圍圍繞盧卡之石數十里,遠方讓他充滿恐懼,他生怕自己走著走著就失去現有的思維和記憶。
也許不該出去的,吳止現在想起來還后悔不已。那幾天盧卡之石十分忙碌,一天之內重復輪回的幫眾竟然多達上百人。
吳止觀察過這些復活的幫眾,第一次復活的幫眾還保留著生前的臉,第二次以后他們的臉就是隨機的了。
吳止一點也不想頂著別人的臉生活,但生活總是充滿了無可奈何。他撞見了幫眾輪回的元兇,一個在森林走走逛逛的年輕男子。
那男人周身沒有敵意,甚至還笑著對他說了句你好。吳止本想回一句,可是做不到,因為他已經被男人割斷了喉嚨。真是的,耐心一點啊,那群家伙不會說話,我會啊。
吳止很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