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這些日子真苦了你了!”圓凳上男子開口道:“那臭小子也真是,關押了九哥半個多月,才提出用銀子換人。早些說出來,家里備下銀子送過去,九哥不早就回來了嗎?九哥,那小子不受官府封賞,又跟闖賊焦精忠打了一仗,他到底是何打算?”
躺在藤椅上的男子是禮縣的大明皇室宗親朱臻鈺,坐在旁邊圓凳上的是大明皇室宗親天水朱至銑。朱臻鈺回到禮縣已有半個月了,半個月來那真是除了頭疼就是腰酸、腿麻,總之是渾身的不自在。坐下了屁股疼,站著了腿疼,躺下了腰疼,家人誰也弄不清這個天潢貴胄究竟是哪兒疼。也虧得這個遠道逃難而來的族弟十二弟面子展,朱臻鈺不能不給十二弟面子。有十二弟朱至銑在面前,禮縣貴人朱臻鈺就不再那么“鬧人”了。
朱臻鈺好不容易躺在藤椅上老實了一會兒,聽了十二弟朱至銑的話,渾身又不自在起來:“疼,疼,哎呦,疼死我了!賊、賊小子,哪一天若撞到我手里,我朱九公子叫你生不如死!哎呦,老九我此時不正是生不如死嗎?捶捶,快捶捶,頭、不對,腰、腰,哎呦喲……”
朱至銑搖了搖頭,暗自嗟嘆:“事情不到你頭上,你就作吧!等到革命賊打到了禮縣,把你老九家殺的殺、搶的搶,逼得你沒命似的到處躲藏、到處避禍之時,你就沒那么多疼痛了!”長嘆一聲,道:“九哥,既然你身子不適,小弟就暫且告退。明日,我到隴南武都去,武都四哥或許有些主意。”
“別,別,”朱臻鈺什么地方都不疼了,阻止朱至銑道:“這事兒就別煩四哥了,他此時也正煩著呢。武都那個丁知州,此時正煩惱是該投降闖賊,還是該投降獻賊,總之他不想效忠咱大明。武都有四哥在,那個丁知州還能老實些,如果四哥為了咱們,把心思放在了禮縣這邊,說不定丁知州就徹底悖逆大明了。咱們禮縣的事,當由咱們自己解決。前幾天哪,禮縣新任縣丞錢茂德來見我,被我驅趕了出去。看來哪,他定有什么事兒要找我說。十二弟啊,你這就替我到縣衙去一趟,請高縣令和錢縣丞都到咱家里來。到了這個時候,咱們兄弟該好好聽聽他們的意思了!”
“好勒!”朱至銑聽了九哥朱臻鈺之言,眉頭登時舒展開來,起身出了涼亭。
不時工夫,禮縣縣令高超緗、縣丞錢茂德跟著朱至銑來到涼亭。遠遠地,高超緗就打躬招呼道:“公子爺好自在呀!這大熱天的,喚下官前來不知有何貴干?”
朱臻鈺指了指涼亭里擺著的圓凳道:“我身子不大方便,起身不得,無法招呼你們,你們都坐吧。桂露、蘭馨,去把井水浸過的西瓜切好了拿過來幾塊,讓高大人和錢大人都解解暑!”
“公子爺太客氣了!”高超緗笑道:“若非天水公子爺召得急,下官來得匆忙,下官到公子爺這兒,應該備下禮物才對!下官二人空手而來,卻勞煩公子爺賞賜瓜吃,真正折煞下官了。”
朱臻鈺揚了揚手,笑道:“高大人、錢大人,二位忠心大明,天日可表!如今天下紛擾,災禍不斷,而兩位大人一直秉忠操節,為大明而嘔心瀝血,可謂萬世之楷模。若非不谷肢體欠佳,不能勞動,該當親自前往府上。今日有勞二位大人前來敝處,真是不谷之罪過啊!前幾天,下人告知錢大人來訪,當時不谷渾身疼痛難忍,實無法見客,只得將錢大人拒之門外。今日,我十二弟前來商量革命賊一事,想跟二位大人商議一番,不知兩位大人有何見地?”
高超緗看了錢茂德一眼,道:“公子爺,我和錢大人多日來也正為此事煩憂呢!下官覺得,如今革命賊已經牢牢控制了西和縣,統兵可達兩千人,實力遠超禮縣。禮縣此時若跟革命賊動手,那就是以卵擊石。可是,放任革命賊繼續鬧下去,早晚有一天革命賊會率兵到禮縣城下。以下官之見,要想徹底剿除革命賊,就必須兩位公子出面去搬救兵。下官以為,禮縣朱公子可到舟曲、宕昌二地向那里仍奉大明正朔的大人們陳述利害,讓他們派兵到禮縣。令一方面,天水朱公子可以到成縣、徽州等地游說那里的一些大人。雖然他們眼下投身闖逆,但那都是被迫無奈之舉。當今闖賊李自成兵敗于山海關總兵吳大人,南直隸又傳來佳訊福王朱由崧被擁立為帝。看來,大明中興之日不遠,他們若再執迷不悟,禍將及身。如果他們能幡然悔悟,偕同舟曲、宕昌、禮縣三處兵馬共同剿除革命賊。二位公子可以通過武都朱侯爺上報朝廷,重新對其封賞也無不可。革命賊端掉麻山頭、收服虎狼寨,霸占鹽官驛,火燒二郎堡,如今又拿下西和縣,手頭銀錢糧食布帛定然不在少數。如果能夠鏟除了革命賊,禮縣只求西和縣、天水關等地劃歸治下即可。賊窩的錢糧布帛等,任由其他各路兵馬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