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昭獄漆黑。
幾點燈火忽明忽暗,活似鬼火。
“啊——”
一陣高亢而持久的慘叫聲傳出來。
漸漸的,聲音嘶啞,卻不止不休,最后氣息不繼,變成微弱的呻吟。
江鎖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幽幽問道:“除夕之夜,姜太傅府中遭你們錦衣衛血洗,這么大的動靜,祁都宮中倒是一切如舊,笑拜新歲啊。”
掛在刑架上的錦衣衛小旗以氣聲作答:“廠、廠公,饒、饒……命……”
“我饒你的命,誰饒他們的命?”
江鎖輕笑,眼皮抬也不抬,繼續問:“告訴咱家,你們受何人指使?”
小旗還是那句:“無、無人指使。”
江鎖笑意僵冷,手中利刃劃過,小旗胳膊上一片薄薄的皮肉掉在地上。
鮮血流淌。
她微微閉著眼,沉溺在血腥之氣中。
小旗看她如看惡鬼,滿眼恐懼,加上失了哭嚎的力氣,痛不欲生道:“殺、殺了我……求……你……”
江鎖吹了下刀尖的血,極有耐心地問:“何人指使?”
小旗絕望閉上眼睛:“姬……太……后……”
江鎖頓了頓,又問:“有人看見二皇子祁溶當夜也在姜府,此事與他脫不了干系吧?”
那夜,她親眼看見姜太傅掛在祁溶的劍上。
祁溶與姜太傅相對而站,長劍抽出的一瞬,鮮血濺了很遠。
恨意在胸腔里蔓延。
她要殺了他。
半晌,小旗未答話。
江鎖再抬頭時,看到小旗唇邊帶血,已咬舌自盡。
她皺眉,一陣難過涌上心頭:她的話都還沒問完,他怎么就死了呢?他怎么敢死呢?
早知道就先把他的舌頭割下來。
就在此時——
獄卒匆匆進來,叩首稟報:“啟稟廠公,二皇子殿下因通倭之罪下了昭獄,此刻正關押在天字號獄房。”
江鎖一聽,雙眸一亮,步履輕快地朝天字號獄房奔去。
獄卒望了一眼小旗,胃中翻滾,劇烈嘔吐。
*
天字號獄房
刑架上掛著一個身形頎長的人,著一身月白華服,似一道冰冷澄澈的月光照亮了昭獄。
“恭迎二皇子殿下。”
江鎖進門,俯身便拜。
祁溶看一眼來人,冷白的俊臉,眉眼生得好,但眼里盡是戾氣,許是剛殘害了什么人,衣服上有點點血跡,像是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鬼。
他知道她的惡行,眼里厭惡,聲音冷冽,不失威儀:“既知我是皇子,何故將我縛于刑架之上?”
江鎖挑眉一笑:“殿下是嫌咱家這兒寒酸了?”
祁溶面容嚴肅,氣質清正,厲聲道:“江鎖,我知你如今正得姬太后盛寵,但莫要忘了,落難的皇子仍是皇子,太監再風光,也不過皇室豢養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