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鎖覺得自己做了個夢。
她看到自己的身體泡在血水之中,液體溫熱,讓人上癮。
她溺在血中,看到爹爹掛在劍上,身后是吊死的娘親。
她想喊卻喊不出聲,嘴被血水堵住。
每張一次口,血水便往肺里深灌一寸。
血水溫暖,染得整個夢都是紅色的。
“啊——”
江鎖驚叫醒來,額頭冷汗涔涔,入眼是祁溶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房內一燈如豆,燭光明滅,映在他的臉上。
金蛇惑心躺在她身旁,也蓋著被子。
夢做得沉,江鎖半閉著眼,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見祁溶仍坐在椅中。
江鎖不動,盯著祁溶說:“殿下深夜不睡,在咱家房里睜眼嚇人呢。”
祁溶起身離床,問道:“你做噩夢了?”
“壞事做得多了,你也這樣。”
江鎖敷衍一句,支撐著雙手起了身,汗水浸透了里衣,啞著嗓子問道:“什么時辰了?”
祁溶遞來一條手帕,回道:“子時。江公公睡了三天。戎灼把白花都送來了。”
“咱家偏不隨他的意。”
江鎖未接手帕,警覺地盯著祁溶,問道:“誰給咱家換的衣服?”
“路驍霆連夜從祁都請來了郎中公孫淵,還有秀娘。”
祁溶見她僵在床上,便拿著手帕替她擦汗:“秀娘換的。”
江鎖將信將疑地看著祁溶,并不接話。
如果是秀娘換的……秀娘是路驍霆的母親,那么,她的身份,便還可以隱瞞下去。
祁溶為她擦了汗,將手帕折好,問道:“江公公怎么不問我們是如何脫險的?”
江鎖的記憶從樹干斷裂之時便斷了,這會不說話,頂著一個歪歪的發髻,歪頭等著祁溶開口。
祁溶似笑非笑地端來一杯熱水,說:“喝完水便告訴你。”
江鎖接過水杯,一飲而盡,還倒扣水杯,向祁溶示意一滴未剩。
祁溶看了,便說了:“下游洗面村的稻農熊得文率領村民在兩岸間布了一張漁網,橫在河中央,我們才被打撈上來的。”
江鎖喃喃道:“山林里帶頭鬧事的熊得壯與這洗面村的熊得文莫不是兩兄弟?”
祁溶點頭道:“正是。”
江鎖不出聲,顯是又在想著什么事情。
“鬧事的熊得壯等人已被本宮悄悄放出,沒有驚動任何人。”
祁溶看出了江鎖的心思,說:“公孫先生說江公公底子弱,需靜養,近日不宜操勞。”
聽聞公孫先生已到平州,江鎖嘆口氣,揉了揉眉心。
“咚、咚——”
兩聲輕柔的敲門聲響起。
“咱家也想高枕而眠吶,奈何身不由己。”
江鎖聽到敲門聲,又嘆了口氣,將被子拉至頸項處,朝門口喊道:“進。”
祁溶從后窗翻了出去。
金蛇惑心也醒了,“滋溜”一聲鉆進了江鎖的袖中。
“奴家來給官人請安。”
念映柔那柔柔弱弱的聲音一出,酥了江鎖的骨頭。
江鎖笑道:“小娘子深夜到訪,咱家卻是動不了身了。”
念映柔秀眉微皺,雙目顧盼道:“官人是嫌奴家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