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寡淡、空曠。
祁溶看了一圈,對江鎖道:“許是出了趟門,一會兒就回來了。”
江鎖搖搖頭,看著空曠的庭院,心里像灌了鉛一般,又沉又堵,透不過氣來:“桌上還有未洗的碗筷。秀娘愛干凈,絕不會在碗筷都還沒有洗的情況下出門。”
“一定是出事了。”
她聲音篤定,手不自覺地捏成了拳。
*
果真是出事了。
江鎖獨自走回瞭望閣,抬頭卻看見刑戒坐在正殿中央,雙手握著繡春刀的刀把,將刀鞘立在地上。
“去哪兒了?”
他委屈地抱怨:“本大人可是在這兒等你兩個時辰了。”
夏夜悶熱,天空籠罩著密集的陰云。
江鎖解開衣領上的第一顆排扣,仍覺得氣悶難當。
“那可真是江鎖的不是了。本就是戴罪之身,不該遠行。”
江鎖語氣乖順的很:“刑大人升任錦衣衛指揮使,想必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刑指揮使要找江鎖,差人吩咐一聲便是,何必親自來這一趟。”
她站在階下,刑戒坐于堂前,勢力強弱,不言而喻。
江鎖最不喜仰頭看人。
刑戒一臉甜笑,道:“好說。到底共事一場,我與江公公情分深厚。近日朝廷正在整治百姓違章搭建,一經發現,立時拆除。你猜,我們巡邏柳巷時,發現了什么?”
江鎖預感極為不妙,呼吸有些凝滯,展顏笑道:“不過是違章搭建,哪能勞煩錦衣衛?”
“為太安宮做事,哪有勞煩一說?”
刑戒抽出繡春刀,刀刃寒光微閃:“不過,得虧出動了錦衣衛,我們發現了一個藏身陋巷的女子,名叫秀娘。不知江公公聽著,熟悉不熟悉?”
“聞所未聞。”
江鎖面不改色,聲音平靜:“她犯了何事?”
“包藏逆犯呀!”
刑戒收刀入鞘,瞪著圓眼,俯身夸張地壓低聲音:“就五年前。姜黨余孽。”
他說完,又直起腰,稍微后仰,放松道:“不過,如今已被錦衣衛控制,準備進一步審查。”
江鎖很好奇的樣子:“她是姜黨余孽?還是她包藏姜黨余孽?”
“她包藏了姜黨余孽嘛,可不就變成姜黨余孽了嘛?”
刑戒耐心解釋,特別好相處的樣子。
“那敢情好啊。”
江鎖笑得極為自然,真誠道:“有什么需要東廠出力的地方,江鎖萬死不辭。”
“有勞江公公了。”
刑戒起身,將繡春刀抗在肩上,笑道:“今日行動,收獲頗豐。我特來跟江公公稟報一聲,現下還要回太安宮復命。告辭啦。”
“刑指揮使好走。”
江鎖側身為刑戒讓路,整個人藏進了明滅的黑暗之中。
她不動聲色地攏袖入閣,喝了一口熱茶,試圖將方才的煩悶壓一壓。
喝完茶后,緩緩放下茶杯,凝神片刻,走進臥房。
床邊墻體開了。
路驍霆與公孫淵在暗道出口處并肩而立,面色鐵青。
江鎖問道:“都聽見了?”
路驍霆抬手咬著縛臂上的繩索,緊了緊縛臂,道:“阿姐,我準備好了。”
江鎖溫和道:“好就好。”
這種溫和里,蘊含著血淋淋的兇狠。
庭院里暴雨如注,砸在合歡花的花瓣上,一夜之間,花落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