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陶兄哇!遲到整整兩個時辰,該罰該罰!”
熊得文給自己斟了一滿杯酒,誠意滿滿地仰頭而飲,粗獷地發出“嘶哈”的聲音。
陶粲拍手道:“好痛快!”
熊得文為陶粲斟了一杯酒,道:“不瞞陶兄,小弟此番前往域州是鐵了心要與哥哥談成這筆生意。可就在小弟剛抵達域州時,登門之人就沒斷過。”
站在熊得文身后的小廝幫腔道:“我還為主子攔下了好些人。有的客商不守規矩,直接翻窗的都有,被主子打了出去。”
這小廝顴骨頗高,一副莊稼漢的模樣,正是張家老大張長生,是熊得壯當年在平州刑場硬救下來的死囚。
陶粲瞪圓了眼,將信將疑地道:“不得了哇……”
熊得文與陶粲輕輕碰了個杯,道:“給陶兄的信是我寫的,這邀約也是我發出的,所以我怎么會輕易將契券賣給別人?”
陶粲遲疑片刻,轉動眼珠,問:“那要是有人出的價格在我之上呢?”
他出身商賈世家,幾乎是從會說話開始,便學習數銀子,只覺得熊得文這封信來得突然。
這么大一個便宜,就從天上降到他陶粲頭上了?
熊得文瞬間讀懂了陶粲的心思——他這是不信任自己。
這也很正常。
畢竟今日把酒言歡之前,他們還是陌生人。
“喬兄生前與我乃八拜之交,曾囑咐我兩件事情,一不能賤賣他的契券,二要善待他的家人。當時我以為他不過說說而已,沒想到不到幾日,喬兄竟命喪刀下,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喬兄在江湖上結了仇,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你瞧我這朋友當的……”
正說著話,熊得文驀地紅了眼圈。
陶粲拍了拍熊得文的肩膀,不痛不癢地道:“兄弟節哀。”
“我主動去信找到陶兄,原因有二。我不能賤賣喬兄的契券,同時,我要現銀。”
熊得文話音落,只聽見金算盤輕輕撥了一聲:“如今這年頭,有如此魄力之人,鳳毛麟角。”
“好說。”
陶粲的身體微微向后傾,問:“賢弟開價多少?”
熊得文并不急著回答陶粲的問題,向張長生看了一眼。
張長生立馬會意,從懷中掏出一摞契券,看著陶粲,道:“一手銀子,一手貨。”
陶粲的目光落在一堆泛黃的紙上,疑心它們是假的,可是那上面蓋的分明就是喬家大印。
陶粲不動聲色地看著熊得文,道:“喬世庸在域州郊外有一處茶莊。”
張長生聞言,便埋頭在紙堆里找域州茶莊的那張契券,雙手向熊得文呈上。
熊得文不接,道:“送給陶兄。”
“是。”
張長生轉了個方向,將茶莊的契券呈給陶粲。
“四兒。”
陶粲喚道:“收下這張契券,去趟茶莊。”
“是!”
四兒接過契券,轉身下樓。
陶粲的目的很明顯——他就是要就近驗明著契券的真假。
見熊得文神色如常,陶粲開懷一笑:“今日愚兄將這座楚天閣包了下來,賢弟若不嫌棄,就留在閣中用晚膳吧?”
“人生難得覓知己。”
熊得文緩緩舉杯:“小弟先干為敬。”
張長生退后到熊得文身后,用衣袖揩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