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月色孤寂。
上元廟在黑暗里更像一座風雨飄搖的危樓,破舊的木牌在門前垂頭喪氣地站立著。
風雪在這一夜停了。
一切安排得恰到好處。
一個精悍的老頭穿著一身破舊的道袍,高高束起一個發髻,站在門口,向來者打招呼:“好哇好哇!都來啦!三百噸哇!”
“三百噸!”
拉貨的人強壯精悍,漢話說得很生疏:“缺斤少兩的事情我們不做!”
郁谷道長興奮得簡直要拍手了:“快請進!快請進!”
三百噸白糖是什么概念?
他可以用糖糊一座新廟了。
“那年輕人沒來?”
郁谷道長詢問間,跟在十余人的身后,舉著火把,向四周照了一圈。
身藏房頂的風逸立時縮了頭,差點被發現。
郁谷道長口中的“年輕人”便是長宗弘毅,在道長面前,他的確算是個年輕人。
漢子回答:“他睡下了。”
長宗弘毅本人竟沒有出現?睡了?
還是說,這本身就是他布下的局?
“他們說好是上元節那日送白糖入廟,為何提前了十余日?”
祁溶問風逸:“是長宗弘毅在瀕州遇到了什么變故?又或者……他本就計劃在今夜行動,而上元節只是一個假消息?”
風逸心下一凜——長宗弘毅一開始就覺察到風逸的跟蹤,故意放出了假消息來混淆視聽!
上元廟每日都有大量流民等待施粥,長宗弘毅根本就不打算在上元節當天引爆火藥,而是明日。
“不好!”
風逸突然大喊一聲。
還未等祁溶反應過來,風逸已經跳下房頂。
裕谷道長的火把距離運糖車只有數尺,再近些,便要將火藥引燃。
瀕州一眾守備軍也跟著風逸一躍而下,將一眾倭人圍在中心。
“不對!”
祁溶大喊。
可惜,風逸已飛身撲向郁谷道長。
只聽郁谷叫了一聲“哎喲喂”,仰頭摔倒。
“你不是郁谷道長!”
風逸在黑暗中定睛一看,眼前此人不過是一個與郁谷年紀相仿的倭人!
“八嘎!……”
假郁谷一聲暴吼,從小腿處取出一把短匕,快速插入風逸的心臟,鮮血在空中爆開。
祁溶大驚,飛身撲向火把。
太遠了!
祁溶伸手時,根本夠不著。
假郁谷是對準離他最近的運糖車扔的。
電光石火之間,祁溶拔出了長劍。
劍光所至,火把被橫空劈成兩截。
祁溶對準火焰的那一頭,用盡全力一踢,將火把踢在了倭人的身上。
接著,再次飛身上前,撲向起火的倭人,將他按進廟里的水缸中。
隨著“滋啦滋啦”的聲音,明火熄滅,上元廟沉浸在一片祥和的黑暗之中。
祁溶顧不得一身濕冷,朝風逸走去。
風逸捂住胸前的傷口,問道:“殿下……我是不是快死了?”
假郁谷橫躺在血泊之中,脖頸處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祁溶借著月光查看風逸的傷口,所幸匕首很短,而且假郁谷在情急之下還刺偏了些許,雖傷到了經脈,卻未刺到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