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抬頭,卻看到一個瘦削又熟悉的男子身影。
她湊近此人問道:“你家主子派你出門買胭脂?”
媚娘故意將“主子”二字加重。
那人抬頭,正是如酥。
“不買。”
如酥放下手中精致的胭脂盒,道:“我在等你。”
“等我?”
媚娘有些詫異。
她的神情里帶著三分倨傲。
從前他們一同在街上要過飯,如今她一朝嫁進陶府,搖身一變,變成了人上人,而如酥卻還是那個如酥。
在身份上,他們一個是主,一個是仆。
媚娘覺得,如酥跟自己說話時,需要低著頭。
“從前之事,你我就休要再提吧。”
媚娘沒有看如酥,打開一盒脂粉,湊近鼻尖,聞了聞味道。
如酥失笑道:“你我之間,能有什么事?”
他們在八、九歲的年紀失了父母,曾生死相依過,如今也各奔東西。
那個年紀以為的天大的事,如今也不叫事了。
媚娘問道:“那你找我做甚?”
現在的她對如酥避之唯恐不及。
她要做人上人,就不能叫陶府那十八房妻妾看到自己竟還有這樣的朋友,不能叫她們知道自己的出身。
“倒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如酥輕松道。
“那還說什么?”
媚娘挑了幾款最新的樣式,叫掌柜結賬。
“對你不要緊,對陶粲卻要命。”
如酥看著媚娘,觀察著她的反應。
果然,媚娘掏銀子的手停住了,轉頭看著如酥道:“什么事會要他的命?”
陶粲是媚娘的依仗。
若陶粲沒了性命,那下一個沒命的便是她自己。
“你可知平州州府為何會將稅收提增百分之三十?”
如酥壓低聲音,道:“如此一提,你們老爺今年將白白損失至少五百兩白銀。”
媚娘柳眉一揚,想起了那日夜里,老爺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嘆息不止。
她頓時來了興趣,向四周看了看,將如酥拉到一個角落,問:“我自然知道此事,但并不清楚原由。平州州府為何無故提價?老爺與平州素無仇怨啊。”
如酥提醒道:“你家老爺與平州無仇怨,那與域州呢?”
“域州?”
媚娘想了想,問道:“可是因為老爺買了平州商人熊有財的契券,而失信于域州州府元柳?”
如酥點頭笑道:“看來倒不是一無所知嘛。”
媚娘急切問道:“這與平州又有何關系?”
“州府與州府之間是相通的嘛。”
如酥低聲道:“平州提稅之事是域州州府元柳提出,他們約定,所得稅收皆不入國庫,由平州與域州自行處理,各州一半。”
媚娘恍然道:“原來這幾日老爺心情不爽,竟是因為域州州府元柳?”
如酥垂眸不語,雙手攏在袖中,就這么看著媚娘。
“我先不與你說了,我得把此事告訴老爺!”
媚娘匆匆拿了自己的幾盒脂粉,連找零都來不及等,便匆匆告辭。
她在陶府需要爭得一席之地,光是一張好看的皮囊是不夠的。
那十八張皮囊,哪一張不是活色生香、傾國傾城?
她要握住陶粲的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