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涂自強早早就拎著他的上海牌人造革皮包顛顛的登了蔡寶健的門。
蔡寶健也沒說話,只笑瞇瞇的看著涂自強興沖沖的沖進廚房試圖幫忙又很快臊眉耷眼的出來……
大領導請吃飯,還能沒個像樣的廚子?胖廚師從一臉警惕到微不可查的撇嘴,涂自強無地自容。
我真傻,真的,我早該看到他體型就知道他是干嘛的……
我真傻,真的,我早該看到他脖子就知道他是干嘛的……
“工作不積極,吃飯沒問題……”蔡寶健今天心情很好,輕飄飄的逗著涂自強。
涂自強嘿嘿傻笑。
“上次還知道帶兩罐子咸菜,”蔡寶健絲毫沒有放過涂自強的意思,“這次就帶個皮包?怎么得,想回本兒啊……”
“蔡叔,您看您說的,”涂自強厚著臉皮笑,“我不琢磨著長輩給點啥東西咱不能不接著嘛……”
“喲,你這嗑嘮的,我今兒要不給你把這包裝滿還是差事了唄……”蔡寶健哈哈大笑。
“嘖嘖嘖,我就說蔡叔敞亮嘛!得兒!等我先把包兒騰出來!”涂自強很自然的從包里掏出兩個半鏤空木質禮品盒,放在茶幾上輕輕的推到蔡寶健身前。
“嗯?”蔡寶健濃密的眉毛一皺,伸手打開禮品盒,皺著的眉毛緩緩舒展。
兩個禮品盒里墊著厚厚的綢布、形成一個凹槽,凹槽里面躺著一個雕工很精美的木質領袖像章!
這個禮物很對蔡寶健心思。
不貴重,但意義重大。
“兒子,你把這拿上去,放到我書房的抽屜里……”蔡寶健欣賞了一會,合上盒子交給了蔡曉光。
“紅星廠的案子你了解多少?”蔡寶健目送著蔡曉光離開,扭頭淡淡的問著。
“了解一點,”涂自強字斟句酌的說,“大概比公開的那些多一點。”
“徐紅兵呢?你倆什么關系……”蔡寶健沒追問涂自強到底多知道多少。
“我爸爸活著的時候他經常來我家,”涂自強稍一猶豫說道,“后來我接班進廠也安排在鋸木車間,他也沒怎么照顧我。”
蔡寶健抽出一支煙,按著煙盒比劃一下,見涂自強點頭,就把煙盒扔了過來。
刺啦,涂自強劃著一根火柴幫蔡寶健點上煙。
自己也抽出一根就著火點著。
“他出事之后說要見我,我就去了……”涂自強深吸一口,繼續說道,“然后,他告訴我,其實我爸爸是為了救他才死的……”
蔡寶健手指夾著香煙,靜靜的聽著。
“當時我聽到這消息,心里的滋味……”涂自強吧嗒著嘴連連搖頭,“嗨,怎么說呢,說不清楚……”
蔡寶健吸著煙,目光隨意的放在涂自強身上,靜靜的聽著。
“龔叔其實早就掌握了徐紅兵的證據,”涂自強抬手拭去眼眶中的眼淚,吸吸鼻子繼續說道,“但他這個人謹慎慣了一直在猶豫……”
蔡寶健輕輕的點著頭。
“龔叔,從前沒少幫我忙。”涂自強繼續回憶著,“那天我看他情緒有點不對,就拉著他喝了點酒……”
蔡寶健掐死了煙頭,身體靠著沙發靠背,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小腹上……
頭輕輕的歪著,眼睛盯著涂自強……
“然后我推了他一把……”涂自強雙眼通紅,扭著頭看著蔡寶健,不說話了。
蔡寶健抿著嘴不說話,手虛虛的一指煙盒,示意涂自強自便。
“徐紅兵說他對得起所有人,除了我爸……”涂自強低頭沉默了一會,繼續嘮叨,“他說工人們的米面糧油……”
蔡寶健微微側頭,眼神放空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那天我心里很混亂,就去找了包書記……”涂自強情緒逐漸平靜,微微搖頭繼續說,“包書記說,不能只顧小家不顧大家……”
蔡寶健身體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
“格局要大!”涂自強扭頭看著蔡寶健說了這四個字,再不說話。
“飯好了,吃飯!”蔡寶健沉默了一小下,鼻子急促的小吸了一口氣、雙手按著膝蓋起身,拍了拍涂自強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