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小施主未曾回來,曾托貧僧代為照料,不知家中糧甕在何處?”
床上的女人艱難的睜開眼睛,看了看和尚,和尚慈眉善目的,不知怎的就叫人放下的全心戒備,渾身都沒力氣,只能用眼神示意。
和尚找到了糧甕,看著其中只沒過了底的雜糧,用湯匙舀了三匙,放入碗中,加了水,佛力運轉之下騰騰熱氣冒出,轉瞬間,一碗需要兩個時辰熬制的雜糧粥就做好了。
原本那些難咽的雜糧完全化入了水中,再也不見原本的形狀,這是最易消化的狀態。
原本和尚在完成這一切之后還頗有些自得,但是看到病床上那人的眼神的時候,卻突然驚覺。
那是心疼的眼神,要知道和尚可并未給自己準備食物,盡管多年在寺院中未曾接觸人事,他也知道這化緣是需要分人的。
看到為自己吃的東西卻能露出心疼的眼神,和尚心中一聲嘀咕,這三匙糧怕是舀多了。
要知道和尚已經是看著家中存糧的數量酌情減量了,莫說這每日一頓,便是每日早午兩頓,出家人過午不***糧饅頭填飽了肚皮,做晚課時分,這肚子還要鬧上幾時。
和尚無法想象每日靠兩匙或者是一匙糧熬上一天,應當是何等景象。
依那小姑娘的孝順心性,怕是絕不肯比母親多吃一點的,僅這么一點量,怕是還不如不吃。
許多事情只有見到才能真正被感觸到,紙上得來終覺淺。
念了二十年經的和尚這時真正感覺到了眾生皆苦的含義,卻陷入了慌亂,他不知該如何做了。
只能強迫自己無視床上那人心疼的眼神,將這碗粥喂了她。
但床上這人只吃了一半,或者說是一小半。便由和尚說什么也不肯再吃一口了。
其實按著女人的想法,她是打算今日再不吃一口的,這病重身子只能拖累自家兒女,倒不如一早走了清凈。
只是女兒托付這大師照料自己,若是在這大師在的時候出了事情,免不了大師要被連累,教這好人沒好報。
只能無奈的吃兩口,叫自己不死便成。
剩下那些她是無論如何不肯再吃了,姑娘累了一天,應該多吃些。
和尚沒有猜錯,但這三匙舀的確不算多,因為這三匙糧就是她們母女二人一天的量。
她若是多吃幾口,女兒便要餓上一天。
和尚就算不懂也想到了個大概,悄然的收了收之前的想法,光念經怕是不頂事。
體內佛力雖能調理身體,卻是個不頂餓的廢物。
只是此時這片大地上,兵荒馬亂,早沒了什么安寧之處。
許是有的!
和尚突然想到,經過這一番見識,他終于知曉自己每日飯食究竟有多么不易?
寺廟中每日香客信徒絡繹不絕,功德箱也是每日需換好幾遍,若是回寺,許能救了這對母女。
便是等著女孩兒回來之后,就著手帶她們回寺。
這時候卻聽到了門口傳來的響聲。
和尚還未回頭,只聽到了一聲空洞的聲音:
“大師,佛祖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