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橋頭除了兩個顯目的和尚外,還有另外五六個人,他們俱是身體高大的壯年漢子,穿著破舊,神形與那些流民并無差別,只是他們的手上卻比那些流民多了一樣東西——刀。
六個青壯漢子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把樣式不同的刀,同時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蠻橫冷漠的神情。
他們持刀堵在了橋頭,冷冷地望著那兩個和尚。
商意行立刻就明白,敢情這是遇到攔路的匪類了。
但在這位老窮酸的眼里,那六個人并非真正的黑道盜匪,充其量不過就是幾個身體強壯的普通人而已。
商意行心里暗自嘆息,這天災亂世之下,人人朝不保夕,便有人鋌而走險,做起了這弱肉強食的無本買賣,當真可謂天不為善,眾生皆苦了。
商意行將目光定在那兩個和尚身上,忽然低聲說道:“原來是天輪寺的和尚。”
“天輪寺?”明川也望著那兩個和尚,問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中原除了少林以外天下佛宗第二大派。”商意行瞇著眼睛,說道:“近五十年來,少林雖仍被視為中原佛宗正統,但風頭卻早已被天輪寺逐漸趕上。特別是這幾年,據傳天輪寺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他天資聰慧,年紀雖輕卻精通佛理經義。江湖上說那個小和尚連續在三屆天下佛宗禪辯大會上都奪得頭名。假以時日,此人必會有讓天輪寺徹底超過少林成為中原佛宗之首的可能。”
“這么厲害?”明川眼睛閃了一閃,他扯了扯商意行的衣袖,道:“師父,有機會我們能不能去那天輪寺轉一轉,順便看看那個小和尚長什么模樣?”
“再厲害,還不是長得是一個人的模樣,你想看,有時間我帶你去就是了。”商意行淡然一笑,轉過頭看了一眼少年,眼神中有深重之色,他輕聲說道:“儒釋道三教經過當年那場變故,各自都受到重創已經沉寂了二十年。如今佛道二教都已經出現了能夠重振宗門希望的后起之秀。現在就只剩下儒門,也不知還有沒有人能延續當年的君子風流?”
明川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里嘀咕著師父今天怎么老是說一些古古怪怪的話?
明川看了看遠處橋頭,皺眉道:“看來前面是出事了,師父,我們怎么過去?”
商意行臉上變了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他干脆拉著馬走到山壁旁坐下,將身體舒服的靠在石壁上,然后對明川道:“你看這陣勢,肯定是不能輕易過橋了。你不是怕惹麻煩嗎?那我們就只有躲遠點靜觀其變了。”
明川無奈的在心里暗罵一聲,也只有在商意行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現在鷹愁澗的情況,和老窮酸說的基本沒什么出入。
一眾黔州難民為了抄近路進入湘楚之境,結伴同行進入了這崇山峻嶺中的山林小道,結果一到鷹愁澗,就發現早有六個持刀漢子兇神惡煞般地堵在橋頭。他們堵橋的原因很簡單:要想從橋過,每人兩貫錢。
這顯然就是攔路打劫。
可這一幫難民哪里能拿得出兩貫錢?黔州先受大雪壓境,大部分百姓的余糧早已耗盡;如今再逢綿雨不斷,就白白斷送了最佳的農作之期。再加上黔州官府腐敗無為,導致民生頹廢,如今已到了民不聊生的境地。無數百姓為了活命,只得四散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