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千戶所戶房已經使用和沒有使用的賬本加起來一共三百九十八本,而鎮撫司這三年一共分發了六百本,兩個數字足足差了兩百零二本。
如果是兩本三本甚至是十本,都沒有問題,三年內,隨便出個意外,就可能毀了一本,數目稍有差錯,毫不稀奇。
可是,差了兩百零二本,誰要說這里邊沒貓膩,我特么敢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另外那兩百多本賬本去哪了,很簡單,被人拿去做暗賬了,而已經被使用,有內容的賬本是兩百零一本。
兩百零一本,兩百零二本,還真給蘇某人面子,還給老子差一個數字,你當我傻呢?
蘇某人就想好好混混日子,熬到明年春闈,查個賬而已,竟然給老子添堵,這里邊貓膩竟然如此深,要是不親自查,還真不敢相信。
兩百多明賬,兩百多暗賬,也就是說這三年內從一開始,賬務就有問題,這膽子還真夠可以的。
這是哪位大神,薅羊毛這么薅,三年來從第一天薅到最后一天,你就這么有恃無恐,不怕別人查出什么來?
蘇公子覺得自己已經是薅羊毛的高手了,薅的無生老母教現在見了自己都發抖,今天算是開眼了,薅羊毛竟然還有這個薅法的。
只是,蘇公子搞不懂,戶房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有問題吧,既然如此,這么多假賬是怎么做的?
“忠叔,這可該怎么查,要說有假賬不稀罕,可要說戶房這么多吏員全部參與造假,不現實啊!”書房吏員,有貪心的,必然也有不貪心的,而且,誰能有如此大能量,讓書房二十多名吏員聽話?
張忠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他點點低聲道,“公子,你有所不知,你知道真正的假賬是什么嗎?”
“什么?”
“假賬就是真賬,至少明面上你根本查不出來問題,這就是做假賬的極限。以前老夫在京城待著的時候,曾經碰到過一件事情!”
隨著忠叔娓娓道來,蘇瞻聽到了一件陳年往事。
那應該是三十多年前了,二十出頭的張忠跟在張懋身后,見識過許多事情。當時鹽課司發生了一件賬務問題,誰都知道賬務出了問題,可是幾名刑部官員查了好幾遍,愣是沒查出問題出在哪。
后來,抓住了那名負責假賬的責任官員,經他敘述,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問題根本不在賬本上,因為賬本是真的,就連負責記錄的吏員也不知道自己參與了造假。
某日,運進來十斛鹽,等著吏員記錄完,這批鹽就被責任官員運走,總之,東挪西補,責任官員能用十斛鹽,弄出一千斛的假象,吏員們根本毫無發覺。
一年半的時間里,責任官員就靠著這一手作假功夫,從鹽苛司搞走了上萬斛鹽,想想都覺得可怕。
也就是從那件事開始,張忠才明白,假賬未必就是賬本,很多假賬,你光看賬本就算看上一輩子都未必看得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