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竹晚拿著電話,深吸了口氣,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方才的笑容瞬間消失。
少年把電話‘哐當’一聲扣好,然后依靠著墻壁滑落在地,抱住膝蓋,把頭埋進去。
是福地櫻癡在他父母離世后收留了他,悉心教導,那個孤苦伶仃的軍官遺孤早死在殘酷的戰場上了。
但。
他曾在最憧憬英雄的年紀看見了這位老師最真實的一幕。
那個棺材里的東西。
那個應該消失在歐洲的東西。
當身穿軍裝的中年男人向他伸出手的時候。
秋山竹晚內心的割裂幾乎要將自己逼瘋......
少年漂亮的金色瞳孔里滿是茫然,像一壇被攪渾了的深蜜糖色棗花蜜,彷徨無措。
老師。
老師......
“竹晚,你能理解老夫吧,老夫安排你去做臥底,就是為了這一天,你的正義太過幼稚了。”
往日的聲音重新映入腦海,秋山竹晚才幡然驚醒,原來一些東西,他一直都沒忘記過。
“不想幫老夫嗎,沒關系。”肩膀上,好像又被什么重物壓住:“老夫不會殺你,因為你是不會暴露老夫的,你無論長到多大,變得多強,老夫都永遠是你的老師,你的教導者。”
那聲音篤定道。
秋山竹晚把自己縮的更緊。
不會暴露,所以才搖擺不定,畢竟選擇為恩師隱瞞,東窗事發,本身就會被打為罪無可赦的共犯。
軍人維持正義,臥底背負光明。
而他卑劣至極,整個人浸泡在名為‘知情不報’的惡臭的,令人唾棄嗤笑的泥潭里。
秋山竹晚額頭抵住自己的膝蓋骨,肩膀緊繃。
他說了又有誰信呢......
大概幾分鐘后。
透過電話亭的玻璃,一輛黑色的保時捷356A,悄無聲息的停靠在了路邊,車窗降下。
戴著黑色帽子的銀發男人坐在副駕,指尖夾著一只煙,云霧在黑夜中飄散。
秋山竹晚收斂了面上表情,恢復了最佳的狀態,他推開電話亭的門走出去,用熟稔的語氣和琴酒打招呼,順手把口袋里的U盤扔給他。
“近期,如果不是組織覆滅這種大事,就別聯系我了。”
琴酒知道秋山竹晚的任務,冷哼了一聲:“你的審訊練的怎么樣了?”
秋山竹晚一怔,有些不甘:“還是不行.....明明試了好多次的,步驟也沒錯。”
事實上,反正托友人太宰治的福,秋山竹晚審訊學的不錯。
但這就不用給琴酒說了,打探情報他已經夠忙了,沒必要讓琴酒知道他新的技能樹,來勞役他。
雖說這樣可以更快獲取重視......可以,但沒必要,他對踩著前輩們的鮮血尸骨刷資歷興趣不大。
琴酒一挑眉,漏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先前人手不夠,讓秋山竹晚做審訊工作,結果人菜癮又大,菜且不自知,情報沒問出來多少,俘虜弄死了一堆,甚至還有個組織廢了大力氣才抓來的m16特工。
琴酒知道的時候瘋狂冒殺氣,甚至產生了他要讓這小老鼠生不如死的想法。
直到他走進刑訊室,看見一地人間煉獄般的殘肢斷骸,臉上沾染了血跡,一臉不小心把事情搞砸的羞愧的少年,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哪個組織會送這種三觀尚未塑形,資質優良的孩子來做臥底。
年幼的孩童毫無善惡觀念,就像玩鬧中折斷蜻蜓翅膀,將螞蟻淹死一樣是天真,殺人也一樣,是在粘稠的血海中綻放的惡之花。
秋山竹晚會是組織未來最強大的殺手。
伏特加熟練的鍵盤上敲擊,調取,確認完真假后才開口:“大哥,東西沒問題。”
黑色幽靈一樣的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此地。
目送著車子離去的秋山竹晚從口袋里拿出另一只一模一樣的U盤,那是他提前準備好的。
少年摸著U盤表面冰冷的觸感,蜂蜜般的鎏金瞳孔中流淌的是捉摸不透的疑慮。
他現在,到底是什么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