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裴鴻度愣了一下“你母親昨夜急病過世了”
謝清風頭也不抬的答道“是。”
馮元心里咯噔了一下,謝家老太太怎么早不暴斃晚不暴斃,偏偏在這個時候按照規矩,陛下是不得不批準謝大人歸鄉守喪,那謝家姑娘自然要隨同父母回鄉去,還要守喪三年。
三年啊。
他再去看裴鴻度的臉色,果然陛下的臉色沉了下去。
風從殿外沙沙吹進來,將桌案上的畫卷輕輕吹動。
裴鴻度慢慢合上了那幅神女畫卷圖道“生老病死,謝太醫要節哀,朕準了。”他沒抬眼問“謝太醫請喪假即可,打算什么時候動身”
謝清風將頭低的更低,“微臣打算明日一早便動身,盡快回鄉安葬母親。”
裴鴻度抬起了眼,這么著急。
他沒有再說話,這種狀況也無話可說。
謝清風逃似的退出了奉天殿,他聽見背后殿中“咚”的一聲不知道什么東西砸在了地上,內侍馮元低低慌慌叫了一聲“陛下。”
謝清風卻也不敢逗留,直接快步下了回廊,快步走在陰沉的天色下,恨不能插著翅膀飛離皇宮,他每走一步心就跳快一次,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在出了奉天殿,就要去往宮門時卻被攔了住。
他抬起頭看見兩名內侍與侍衛擋在他面前,冰冰涼涼的對他說“謝太醫,皇后娘娘有請。”
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不跳了一般。
還是沒來得及。
謝清風沒有被帶去皇宮宮中,而是帶去了西苑殿,他遠遠的就能聽見寧嬪的哭聲,那哭聲沙啞的已不似人聲,他便知道孩子還是沒有保住。
他接手寧嬪的胎太晚了,哪怕是他偷偷改動了藥,帶走了寧嬪宮中那盆花,也為時已晚。
那哭聲在陰沉的天色下哀嚎著,叫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皇后娘娘聽見難道就沒有一絲絲害怕和憐憫嗎
謝清風低著頭,左右兩名侍衛架著他將他押在了皇后面前。
皇后崔昭坐在西苑殿的迎風亭中,揮手讓伺候的人退下去,慢慢喝了一口茶,任由謝清風跪著,好半天才開口道“謝太醫,本宮聽說是你將寧嬪保胎的藥換了,你好大的膽子,敢謀害龍裔。”
她沒有提高半點聲音,只是將茶杯在石桌上輕輕一放。
謝清風的心便跟著那茶杯一起“咯噔”了一聲,他抬起頭吃驚的盯著皇后,張口許多憤怒的話在嘴邊,可一句都不能說,寧嬪的保胎藥是太醫院德高望重的老太醫親自負責的,經手了兩個太醫,沒有一個太醫覺得有問題,就這樣給寧嬪吃到了現在。
那方子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就出在熬好的藥里多了一味藥,而他在寧嬪的房中發現了一盆花,那花單獨放著沒有問題,可要是用了她的藥,只要碰了那花粉和汁液,就會引發小產。
他早想提醒,可王太醫讓他謹言慎行,他在太醫院中幾番調查才明白,那盆花是皇后授意送的,而那幾位太醫也是皇后提拔上來的人。
他做不到看著已成型的孩子被流掉,只能偷偷去掉了那多出的一味藥,又將那盆花打翻了。
這些日子他沒有一日安心的,他稱病在家,心存僥幸,可還是被皇后發現了。
他不能說那藥和花有問題,他只能說“皇后娘娘明鑒,微臣只是調整了一下寧嬪娘娘的安胎藥以起到更好的效用,那方子絕對沒有問題,若娘娘不信,可以送去大理寺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