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在這一瞬急轉直下,心中巨大的黑洞,如一張憑空張開的網。
蘇己的心被朝四面八方地撕扯,仿佛最珍貴之物終于失而復得,、心中空缺終于被填補,但還來不及狂喜,便被告知其實只有時間期限的,而等你知道的時候,一切已經進入倒計時。
還來不及好好道別,就要看著活生生的人再一次、從自己眼前離開。
蘇己伸出手,手指卻直接從徐明知身體里穿過,再仔細看了才知,阿娘從一開始,根本看的就是別處,對面坐著另一個她,一個古裝的她,而這會兒倚在木墻上的自己穿的是現代服飾,如面前的阿娘格格不入。
“阿娘”
“阿娘”
“阿娘”
裴家老宅的大床上,蘇己猛地睜開眼。
對著高高的天花板緩了許久,她才從剛剛那種巨大的情緒中抽離。
身上有些重,是裴淮緊摟著她的手臂。
偏過臉,月光下仍能看清他睡著后分外沉靜的五官輪廓,跟她兒子的睡顏如出一轍。
兒子長得更像她,但很多生活習慣、還有那些難伺候的“小毛病”,卻是跟裴淮一模一樣。
雖然,也挺可愛的。
她輕輕的拿走裴淮摟在她身上的手臂,起身,下床,又去往化妝臺那邊。
桌子上那只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顯示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四十她收走化妝臺上那幾本書,沒開燈,而是開門去了其他房間。
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很輕,關上的聲音依然很輕,而在關上的同時,大床之上的男人仍然緩緩睜開眼。
他沒聽到抽泣聲,也沒有吸鼻子的聲音,只有旁邊枕頭上,被太太洇濕一片冰涼水漬。
他心疼到揪起。
**
裴淮的炎癥基本無礙,蘇己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研究醫書上。
接下來的幾天,不管裴淮或早或晚幾點回房間,蘇己總會跟他一起熄燈入睡,但大約凌晨三、四點左右,又會悄悄起床去其他房間看書。
裴淮摸著枕頭,上面總是潮濕。
隨著給徐明知復診把脈的日子臨近,蘇己卻是比徐明知更加焦慮。
但她的焦慮旁人很難看出來,平日里她依然會開玩笑,說著不著四六的話,雖然當媽媽了,仍然是那個被自家爺捧在手心里慣著的小祖宗。
直到幾天后的中午,裴家餐桌旁,杜湄蘭看著她往日里漂亮明艷的小兒媳此刻坐在那兒,一只手拿著本書在看,另一只緩慢且手機械的往嘴里送。
肩胛處薄的跟紙片一樣。
女人表情一沉,“己己,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裴淮手中的餐具停頓片刻。
蘇己今天恰好穿了身黑t恤,她不動聲色地回,“沒有,黑色顯瘦,您看錯了。”
或許是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并沒有移走,且越發擔憂起來。
蘇己放下筷子,合起手中的書,起身。
那道視線恍然,隨著她向上。
蘇己抬了抬下巴,“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怎么這么快就不吃”杜湄蘭的話戛然而止,顯然是受到某人的眼神提示。
等蘇己離開,杜湄蘭忙問裴淮,“怎么回事我這才出差幾天沒在家里,己己怎么瘦成這樣她是沒吃好沒睡好還是月嫂人手不夠你到底是怎么照顧她的”
她這次是真急了,語氣相當嚴厲。
而裴淮眉心陰云郁結,面對杜女士盤問也沒有太好的態度。
“這些事我會處理,”停頓幾秒后,他深按了按太陽穴,又道,“至于婚禮的事”
杜湄蘭看向他,生怕自己小兒子又上次己己出車禍后那樣魔怔了一般,突然說些什么要往后延期的話。
不過幾秒后,裴淮開口,這次不是要延期,他說,“盡量提前,越早越好。”
杜湄蘭不知原因,但好在不是說要延期,便口頭上應下了。
而幾步之外的回廊那邊,聽到他們談話的蘇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
聰明如裴淮和蘇己,心中早就有了同樣的預感,只是很有默契的都放在心里,誰也沒說,仿佛不說還只是猜測,可如果說了,便就真要成真一般。
不過在此刻之前還都只是猜測,直到飯桌旁、裴淮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因為要查一件事而連續消失了幾天的沈木。
“兒子,你也不吃了”杜湄蘭看著忽然起身的小兒子。
而裴淮只但應了一聲,便捏起手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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