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下人去取了圣旨過來,雷炳榮將盒子雙手奉給朱厚照,劉瑾接過來打開,給朱厚照一看,果然是弘治帝下的圣旨,上頭朱紅的皇帝印璽清晰可見,朱厚照旁的不認識,這個東西他可是認得一清二楚的,當下也是臉上變色,
“父皇可有說,這批糧是調往了何處”
雷炳榮搖頭道,
“此乃是陛下密旨,按律微臣不應當呈于殿下觀看的”
皇帝下密旨就是為了保密,指定給了某人,那某人便是死也不能拿出來給人瞧的,雷炳榮不能隨意向人提及此事,今日太子殿下問到這處了,他將秘旨取出,以證自身清白,這事兒要是認了死理,拿出密旨的雷炳榮與看了密旨的太子都有罪,不過只要在場的人不泄露出去,皇帝自然也是無處知曉的。
那密旨上也不過寥寥幾字,就是著開封知府雷炳榮調動糧倉多少萬擔糧食,送出城外交由何人,至于因何事調糧卻是只字不提,朱厚照陰著臉將那密旨放回了盒中,擺手道,
“還給雷知府吧”
劉瑾過去雙手奉還,雷炳榮此時的表情也甚是復雜,
“殿下,不是下官不想管城外那一地的災民,實在是”
實在是糧都調走了,便是將他這一百多斤扔鍋里煮了,也不免災民們分幾口啊
糧是陛下調的,三月就調走了,他也是想過不少法子來補這個虧空,可百萬擔的糧食,光靠他區區一個知府如何能補上,這眼看著外頭災民越來越多,每日餓死的人,尸體堆積如山,府里的衙役們每日都要出城燒尸,挖坑深埋以防疫病,回來報上人數,雷炳榮聽得也是心頭滴血
前頭他也曾上奏陛下,請求調糧救濟百姓,只奏折上去如石沉大海,一點音訊也無,他也暗自焦急氣惱呢,這時節太子爺來了
雷炳榮將此事捅給太子爺,也是無奈之舉,若是太子爺能親自問一問陛下那些糧食的去處,說不得事情會有轉機
朱厚照起身負手在堂上來回走動了幾步,赫然回頭問雷炳榮,
“你當真不知那些糧食去了何處”
雷炳榮苦笑一聲道,
“殿下,這是陛下密旨,做臣子的只能依旨而行,糧食出了城便有人來接收,微臣是問也不敢問,與人交接之后,領著人打馬就走,確是不知糧食去往何處了”
朱厚照負在身后的手,是握緊又松,松完又緊,半晌點頭,
“本宮知曉了”
雷炳榮行禮退了下去,朱厚照回頭看向立在一旁神色木然的牟彪,
“嘯林,這事兒你看”
牟彪想了想應道,
“雷知府即是有陛下密旨,那就不是私動糧倉”
頓了頓道,
“此事太子殿下可上奏詢問陛下,又或是想法子向周邊州府調糧”
天家父子,先是君臣再是父子,這事兒問得,也問不得,端看太子與陛下父子之間如何處置了,這可不是做臣下能置喙的了
朱厚照遲疑了,想了想,
“還是行文戶部,問一問他們能不能從周邊調糧吧”
其實若是能調糧,戶部早調了,又何至弄得災民遍地
他這是不敢問啊
想了想自己也苦笑道,
“只怕也是艱難”
牟彪想起那位穆三小姐來,便道,
“若是官府不成,還有民間的大糧商,官府沒法子,他們未必沒有法子,殿下不如問問那位穆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