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括咔噠運轉,燒黑的地磚轟隆打開,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密室洞口來。
隱蔽的偌大煉丹房,丹爐仍在熊熊燃燒,熱氣混著嗆鼻的煙霧從四面的通風口涌入。
趙元煜滿頭熱汗去而復返,胡亂攬著案幾上的半成品丹藥,面露瘋狂道“我的藥必須帶走,必須帶走”
瓶子跌落在地,黑紅的丹丸灑落一地,他竟像條狗似的趴在地上撿拾。
“世子爺,快走吧”
侍從使勁拉扯他,焦急道,“都什么時候了還管藥,再走就來不及了”
趙元煜將半瓶藥死死攥在手中,被兩名健碩侍從架走時,口中仍狀若瘋癲地念叨著“無上秘藥”。
一枚私印從他腰間門墜落在地,誰也未曾察覺。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門,趙嫣抬手揮去鼻端飄散的煙氣,邁進丹房之中。
角落里有座蓮花臺,用來縛孩童的細鐵索凌亂散落臺上。趙嫣看著鐵索上的暗紅斑駁血跡,只覺一股無名怒火從心肺一路燒上臉頰。
近百名失蹤的稚童與少女,活著等到救援的不及三成。
趙嫣捏緊手指,掃視一眼案幾上散落的丹藥方子,對孤星道“把證物都收集起來。”
“阿毓阿毓”
岑孟竟是跌撞撞地跟了進來,顫抖著捧起鐵索。
“哥”
角落里傳來一個孱弱的聲音。
神情灰敗的岑孟立刻活了過來,倏地起身張望道“阿毓是你嗎阿毓”
“是我,哥”這一次,那少女音帶了強忍的哭腔。
聲音是從隔壁傳來的,趙嫣示意侍衛推開石門,這才見里邊還有一方供水的小池,一大一小兩名少女依偎著蜷在及膝深的池水中,借此來抵擋不住滲透的熱浪。
大的那名少女穿著緗色衣裙,從白嫩的臉頰和價值不菲的裝扮來看,定然就是岑孟視作眼珠疼愛的妹妹。
而小的那個衣裳粗糙,腿受傷了,點綴雀斑的小臉上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正是前兩日在云霄橋邊賣花的劉小妹。
見到她們還活著,趙嫣略松了一口氣,撥了兩名侍衛前去幫忙救人。
岑孟撲通直接跳下水池,將妹妹打橫抱出來,放在相對安全的密室通風處。他借著微弱的火把光芒上下掃視,確定妹妹身上沒有受傷,這才沉下臉來呵斥道“讓你不要亂跑,你非不聽天天叫嚷著行俠仗義,卻連個牢房都逃不出來要是聽哥哥的乖乖待在府中,何至于險些丟了小命”
有些人就是如此,嘴硬心軟,明明不見面時牽腸掛肚,可一旦見面就梗脖子,說不出一句好話來。
岑毓年紀小,尚不懂有些愛是藏在嚴厲之下的。
她被兄長喑啞的斥責整懵了,呆滯半晌,濕紅的眼中泛起委屈“哥哥若是嫌我麻煩,大可不必來救我。”
“你”
岑孟恨鐵不成鋼,厲聲道,“你知道為了救你們,動用了多少人力嗎就為了你的一時任性出走,甚至驚動了太子殿下親自出馬你若不是我妹妹,我就該不管你”
聽說面前這個俊俏漂亮的小少年是太子殿下,岑毓既羞又難受,推了一把岑孟道“誰稀罕你管我”
趙嫣一怔。
風拂過記憶的塵埃,她仿佛在羞愧難當的岑毓身上看到了另一個少女的影子。
岑毓忍著淚意,跺腳道“哥哥最討厭了我再也不要見到”
趙嫣及時拉住了岑毓的袖邊,止住她脫口而出的傷人話語。
“不要說違心的氣話。”
趙嫣的目光像是穿透沉重的記憶而來,輕輕告訴氣得臉頰通紅的少女,“否則,后悔的是你自己。”
岑毓愣了愣。不知為何,她從這個漂亮得過分的小太子眼中,看到了類似哀傷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