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驚世駭俗的舉動,令人瞠目的破案速度,別說浣花縣,就是大雍建朝至今百年,刑名無數,也無人有此輝煌
堪稱奇跡
自此茶余飯后他們又添一談資。
只是誰也沒發現原本替父親和李氏沉冤昭雪,心愿得償的女子此刻卻面無喜色,她站在那滿堂喧囂中,像是有道無形的屏障將她與周遭隔絕開來。
一身清冷,孤傲卓絕。
“這哪里是斷案,分明就是弄權舞弊,草菅人命。”
看著這幕的竹宴忍不住蹙緊了眉頭。
棲遲難得沒有反駁他的話,對自家公子詢問道“需要屬下去處理嗎”
言韞沒有答話,冷淡的眸子穿過人群,落在堂中那明鏡高懸的匾額上,乍然凝成冷色。
見此,棲遲頓時明了,負手對著不遠處的暗影打了個手勢,幾道身影借著夜色遮掩,迅速消失在原地。
“那姑娘也真是,看她方才擊鼓鳴冤的架勢,不像是個會屈從強權的人啊,明知這兇手是假的,居然就這么松口,真兇也不查了”
“怎么查縣令有心包庇,她獨木難支。再糾纏下去,也得不了什么好。”
棲遲望著堂中那抹素色身影,若有所思道“依我看,她應當知道兇手是誰了。”
“那她她打算自己報仇”
竹宴想到這兒眼神一亮,拍手叫好,“對啊,反正她爹和李夫人的冤屈已經洗雪,她也算是目的達成,報仇的事未必一定要走明路”
不得不說,這結論正中素嬈下懷,當她看破縣太爺與孫犁的把戲之后,就知道要想通過正當途徑處置兇手是癡人說夢。
既如此,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呢
只是這個孫犁
她看著衙役押送孫犁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須臾,她收回視線,拋開腦海中繁雜的思緒將注意力都放在眼前兩具尸身上,方才還激蕩的心情如冷水澆下,剎那涼透
圍觀的百姓散去了。
縣太爺離開了。
衙役也陸續回家了,唯有班頭一直陪著等,等棺材送來,幫著素嬈將兩具尸身放進去,送她離開縣衙。
牛車載著兩副棺木壓過空寂無人的長街,吱吱呀呀的聲音不停回蕩著,像是暗處有人磨牙啃骨,聞之令人悚然。
“素姑娘”
素嬈沒走出兩步,身后傳來呼喚聲,她循聲回首,就見班頭立在官衙前的臺階上,望著她欲言又止。
憋了半響,他像是下定決心般,沉聲道“如果可以的話,葬了你阿爹就趕緊走,離開這里,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一群虎視眈眈的族親。
還有縣太爺家里那個色膽包天的兒子。
這樣艱險惡劣的環境,再留下去,死得就不止是這兩個人。
素嬈定定的看著他,月光如霜落在漢子黢黑的臉上,隱隱透出幾分復雜,他的猶疑、憂慮、憤怒和無奈種種交織在眼底,最終只剩下悲涼。
他看出來了吧
所以才刻意提醒她
沉默良久,直到那牛車的聲響快消失在長街盡頭,夜風吹過,有些冷,但在這透骨的冷意里,又夾雜著些許暖色,她微微頷首,“多謝差爺,我會仔細考慮的。”
班頭點點頭,轉身離開。
素嬈也追著牛車而去。
長街漫漫,筆直的沒入夜的最深處,幾乎看不到盡頭,她扶著棺木,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低喃聲悄然散在風中。
“阿爹,夫人,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