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嫡之爭慘烈,朕如履薄冰,其他兄弟逼得緊,倚靠姻親來拉攏諸方勢力,然而崔氏不想參與進來,始終與我保持距離,亦不讓你娘與我過多來往。”
“后來先皇做主,賜婚沈氏嫡女與我做太子妃。”
乾定帝苦笑“那種境遇,我若退,便是死無葬身之地,皇命不可違,我只能娶沈家女。”
“你娘是個烈性子,知道此事后,來與我訣別,甚至為了賭氣,答應了言柏的求娶。”
“那晚,我們喝的酩酊大醉,再醒來時,就”
在晚輩面前說這些總是難以啟齒的,乾定帝點到即止,看了眼言韞慘白似雪的面容,“就那次,有了你。”
“如果真如陛下所言,那為何我娘還會嫁到言家”
“我們自知釀成大錯,但皇命在上,她身為崔氏嫡女亦不可能與人為妾,便去與言柏退婚。”
“言柏不肯,再三追問緣由,你娘無奈與他說了實話,他當時沒作答,沖進東宮來找我比武”
乾定底撫著左臂,低道“那日,我斷了一條胳膊。”
“后來呢”
“后來他還是沒退婚,我們各自如期舉行了婚禮,只是沒想到不久后,你娘就發現了你的存在。”
身為世族貴女,婚前失貞,又壞了別人的孩子。
哪怕言柏能寬心容納,崔姝那般驕傲,又豈能容忍這樣的恥辱。
言韞忽然明白了那股恨意從何而來。
為何推他下水,為何持刀殺他
“你一直都知道這些事”
“關于你的身世是后來才知道的。”
崔氏和言柏自然不會將這些事告訴他,可崔姝的反常,以及言韞屢次出事,讓乾定帝不得不聯想到某種可能。
算時間正對得上。
他又命人暗查許久,終于肯定了言韞是他和崔姝的孩子。
那時大局已定,什么都改變不了。
只能順其自然。
言韞僵硬的坐了許久,站起身來,凝眸看著他,“真假暫且不論,臣自會驗證,但陛下既然冷眼旁觀數年,為何現在又要主動提起,打破這寧靜。”
“太子死,離軒入獄,老三不堪托付,朕膝下只有你一個孩子。”
乾定帝看著他,沉聲道“鶴卿,朕百年之后,這江山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言韞心亂如麻,渾身都在抗拒這些字眼。
乾定帝看穿他的心思,語重心長道“你不是想救那孩子嗎”
“這是條件”
“你也可以這么想。”
乾定帝絲毫不覺得卑鄙,言韞沉怒道“那是你的孫兒,是玨彥的骨血。”
“那又如何”
乾定帝冷漠道“一個在外面流落多年的骨血,沒有半點感情,憑什么值得朕罔顧祖訓去救他”
“現在,只有你能救他。”
他審視著言韞,目光平和,“鶴卿,你要想清楚,玨彥自幼維護你,你真的忍心看他身死后不得安寧”
他知道言韞重情,以此來拿捏,正中軟肋。
言韞面色鐵青,捏緊了拳頭。
“倘若一切是真的,我答應了,救了元寶,就是置我母親,崔氏,以及整個言氏所有人于不顧。”
謾罵,譏笑,百年清名。
毀于一旦。
乾定帝面色稍霽,溫聲道“這個不必你擔心,我自會處理好對外的說辭,不會讓言氏和崔氏受辱。”
“陛下早就想好了。”
“是。”
言韞沉默許久,一言不發,乾定帝知道此事他一時難以接受,也不緊逼,輕道“你有兩日的時間考慮。”
言韞深深看他一眼,轉身朝御書房外走去。
乾定帝看他步法急促失了章法,怕出事,連忙使喚老太監拿了令牌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