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蕭林屏息著把人箍住,鼻尖埋進他頸窩,忽然想起那些年來的自己,一年如過十年,把日子越過越重,只能在詩書里給自己找些大意義,以此減輕那份“重”。
如今那些“大意義”還沒實現,身子不自覺間就輕了。
翌日,云京的雪停了,出了好大的太陽。
小院里沒人,姜邑忍不住變回獸身,趴在被金光沒鋪滿的廊道上曬太陽。
江蕭林在書房里隔窗看到,先出去關了院門,然后拿出紙墨,悄無聲息地畫起來。
窮奇很謹慎,知道獸身被發現后可能引來麻煩,就將獸身變得小了很多,只比尋常貍貓大了兩倍。
蘸了墨的毛筆飛快動著,男人眼睫時不時抬起,投向廊道上的“小老虎”。
太陽越來越大,遠處的薄雪都融入土里,小老虎被曬狠了,慢慢爬起來,雙眼迷蒙地左右看看,似乎在想著什么事,腦袋歪下去,好像終于想到了,于是換了個面對著太陽,重新趴下去
毛筆頓了下,男人莞爾,怕把那“小老虎”吵醒,抿唇,未笑出聲。
晌午前,畫作完成了,“小老虎”的正反兩面也都曬熱乎了,聽到有人敲院門,不急不緩地變回人身。
來者是府里的仆役,看了眼江蕭林,說江家的人來了,正在前廳等著。
姜邑打了個哈欠回了屋。
江蕭林跟著他進去,生了炭火才走。
前廳坐著江煊,正緩緩呷著茶,看他過來,本來不好看的神色現出幾絲怒氣來。
江蕭林問他有什么事。
江煊道“回云京這么久,連家都不回一趟,你可知外面那些人都在怎么說”
江蕭林蹙眉,像是不明白“既然斷絕了關系,那些與我何干。”
“混賬”江煊起身靠近他,“你是真打算六親不認了是吧”
“六親不認”江蕭林冷笑,“沒想到,能從你們口中聽到這四個字。”
江煊起先沒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過了會兒下想起姜邑,明白他意有所指,心里尷尬,也知道硬碰硬不行,軟下態度“你和姜邑,若真有那層關系,我身為大哥,會幫你向家里瞞著,這本也不是大事,朝中好男色的人多了去了,不影響娶妻生子,更不影響仕途你還是回家里住吧,姜邑姜邑也可以帶來,父親那里不必擔心,我替你說,真不行,安置在我外面的院子也未嘗不可。”
說完,許久沒聽到應答,江煊轉眼看去,江蕭林正拿著一本書看,神色認真,似乎完全沒聽到他說了什么。
“江蕭林”江煊拍桌而起,“你到底想要什么”
江蕭林依舊看著書“你們江家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也從未想過娶妻生子。”
江煊來回渡步,面目緊繃,走到他面前道“我問你,姜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那張平靜許久的臉總算露出波瀾,江蕭林目光微沉地望著他。
江煊低下了聲“父親安排的那兩人,我已經審問仔細了當日他分明看到姜邑在你背上,可后來你背上就出現了窮奇,人反而不見了。你說姜邑還是人嗎”
“總歸不是邪祟,”江蕭林起身,“我雖對江家沒有感情,可也不想你們走到絕路上”幽幽瞥他一眼,沉著臉往外走,“別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