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馬夫嚇得臉色大變,連忙奔過去攙扶。
幸虧顧念常年玩滑板和單板滑雪之類的極限運動,被甩出去時習慣性地護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雖然在地上狼狽地滾了幾圈,幞頭都歪了,身上卻只是些皮外傷,沒出現骨折之類的慘劇。
確認他沒有大礙,馬夫才算松了口氣。
“你連騎馬都不會”蕭云鎧一臉嫌棄,對大理寺原本這些酷吏的鄙視又添了一層。除了嚴刑拷問,屈打成招,這些家伙還有擅長的事情么
顧念垂著頭默默拍打兔裘和襴袍上的塵土,沒有做聲。馬夫重新牽過匹性格溫順的釣星青馬,把顧念扶了上去。
蕭云鎧冷哼了聲,連馬鐙都沒碰,一撐馬背就利落地翻了上去。
顧念
出門的時候,顧念特意請門房給井生代了句話,讓他不用等自己。去平康坊這一來一回,肯定早就過了散值的時間,說不定還得加班。
來到這里小半個月,顧念還是第一次離開義寧坊超過兩個路口的距離。
二月初的長安,涼意仍濃。
勁風撲在臉上,頗有凜冽之意。
長安城的街道夯土平實,路面寬闊,天生就有股磅礴大氣之態,打馬游街,衣袖獵獵而展,讓人不禁生出幾分春風得意馬蹄疾般的暢快感。
舒服,顧念眉目舒展,迎著陽光燦然一笑。
他本就長得好看,此刻白皙的皮膚在午后艷陽下帶出種半透明的質感,更是干凈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跑在前面的蕭云鎧回過頭,本想催他快點,卻被他的笑容晃了眼,隨后搖搖腦袋,提醒自己,可不能被這幅漂亮皮囊給騙了,看麾下那身傷就知道,這個小白臉壞著呢
蕭云鎧遷就著他的速度,始終維持著兩三丈遠的距離。
兩人趕到平康坊,日頭已經微斜。
平康坊的屋宇明顯比別的坊氣派,最矮也是二層樓起跳。再配上綠琉璃瓦剪邊的屋頂,束蓮彩繪的廊柱,華麗之氣撲面而來。
坊道邊種的大多是柳樹,此時滿街細柳泛綠,春意融融,枝條搖曳間,莫名的比別處多了幾分旖旎之氣。
蘭舟坊,春風閣,百花樓
接連看過幾個充滿曖昧氣息的牌匾,顧念才反應過來,那些都是青樓。
平康坊就是這個時代的紅燈區青樓遍地,才子云集,半個長安的風流才情都匯聚于此。
不過此時的平康坊似乎還尚未醒來,街面上行人寥寥,安靜得很。
一陣寒風吹過,顧念忍不住緊了緊兔裘,似乎降溫了。
天香樓位于平康坊東南角,在一眾平均高度三層的樓宇里,它就像地標建筑似的,高度一枝獨秀,抬眼就能看到。
雖然被稱為樓,在顧念看來,其實就是座六角狀的竹塔。
塔頂設計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燈,造型精致,栩栩如生,完全可以想象出它在黑夜里綻開時,花萼生輝流光溢彩的艷麗畫面。
檐角綴著金鈴,塔身裝飾著無數條輕煙般的半透明紗羅,仿若女子身上的披帛,彎成曼妙的弧度,微風拂過,搖曳生姿。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天香樓,正是取這句詩中的國色天香之意。
蕭云鎧似乎對天香樓的位置很是熟悉,帶著顧念沒繞半點彎路就找到了地方。
走到近前再看,天香樓就沒那么光彩照人了,紗羅和檐角都積著塵土,看起來許久都沒人打理了。
平康坊有個規矩,每年元月由所有青樓出資為去年最紅的都知搭建座竹樓,作為上元節的燈魁。上元節當日,只有這座竹樓的燈魁亮起,平康坊其它青樓才能點燈,開啟一坊的繁華夜色。
原本這座樓在元月過后就會拆除,結果因為趙杰命案的關系,從上元節后封禁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