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良心的人很多。
在誘惑下,良心有時的確一文不值。
或許,沒良心只是磨難與下的選擇。
但,良心一旦壞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邢云飛是可以選擇冷漠的,甚至可以選擇不告而別。
從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并沒有這樣做。
若,他心已壞,良知已無,遠比冷漠與不告而別還要致命。
因為,他正在肆無忌憚地揮霍情感。
郭明軒與他的師徒恩情。
門中弟子與他的同門厚誼。
甚至,出賣著他心中的摯愛與堅守。
可能,一個人要想從頭到尾活得像自己,很難。
但,堅守住自己活著,即使再窮困潦倒,也是不必悲哀的,更沒有所謂的卑微可言。
然,當一個人在不知不覺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還做出了一些自己從前絕不會做的事,那便就有些可憐了。
可憐之人只不值得任何人同情的。
只因,那不過是一種選擇。
人生最無奈的,恰恰也是選擇。
有些是,事情到最后,不得不去選的。
另外一些,便就是自己一念之間的心魔了。
殤沫的心,在漆夜中鈍痛,那是一種躺臥不安的痛。
他不敢閉眼,更怕安靜。
無論是受傷后的嵐桑,還是他師父,都是能夠讓他心頭刺痛的理由。
人最可貴的,便是情感。
若無情感,滿是殺戮,那么,這世道也必然會成為人間煉獄。
他是一個極重感情的人,因為在他失去一切時,能夠支撐他活下來的,只有感情。
他相信感情,正如他相信這世間的所有美好那般,執拗且堅韌。
突然,他坐了起來,目視著眼前的漆黑,怔了住。
黑夜一直都是深不見底的黑色,但他看到的卻絕不是黑色。
他仿佛看到了張張笑臉,昔日同門的笑臉,昔日師父的和藹容顏。
這張張笑臉是多么得美好,覆滿了這世間所有的溫度與可愛。
師父的一顰一笑,只言片語,也在這時,回蕩在他的腦海中
安詳、溫馨、寂靜、舒心
他猛然躍下床榻,推開了閣門。
一縷月光乍然掃地,輕撫著他的雙腳,更照亮了他的雙腿。
就好似天神在這一刻正在向他宣判你是自由的你的腿和腳,都是自由的
于是,他踏著月光,驟然躍起,與月齊肩,消失在了深不見底的漆夜中
天嵐觀微閣一人影乍現。
人影是模糊的,至少在棵棵蒼天古樹下,任誰都是無法看清,這人影到底誰。
這人影并沒有多余的動作,而是直接向蛇王嵐桑攻去。
嵐桑在漆夜中,再一次狂嘯,卷動起颶風土浪,向那人影發出陣陣嘶鳴。
只見,嵐桑的蛇頭,次次被那人影擊退,又次次迎上。
盤踞在天嵐觀微閣之上的蛇身,也在片刻間掉落。
本是月下的銀色軀身,在掉落在地的那一刻,也變成了恐怖的夜魔。
比夜還要黑,比河流還要連綿不絕的蛇身,在閣前涌動著。
蛇尾每每甩出一次,便有幾十棵林木倒下。
伴隨著幾十棵林木倒下后,蕩起的狂風,陸續將更遠的林木折斷、枯竭。
枯竭的是葉子,也是眼前唯有的深綠色。
終于,蛇身再次清晰,再次變成了銀色,那人影仿佛也亮了,卻依然掩蓋不住身覆著的黑色長袍
“故遺名”
站在一旁,蒼天古樹之巔的殤沫,確定下了那人影的身份。
可,他也萬萬不曾想到,故遺名會在這深夜中,前來造訪。
他是來見師父的嗎
然,故遺名沒有利用空隙,直竄入天嵐觀微閣內。
以他的武功,他在每一次擊退嵐桑后,都是有足夠的時間,達到閣內的。
他仿佛更像是為了嵐桑而來,并已躍到了嵐桑的頭頂,下壓著身子,持掌凝氣,重重地擊打在了嵐桑的腦殼上。
嵐桑連連發出著痛苦的沉吟,如鯨落一樣,整條身子瞬間砸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