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南星的聲音在寶扇頭頂響起。
“我身邊從未有過女子做奴婢。”
短短數語,便將寶扇的請求全部堵去。長靴從她身邊走過,寶扇雙目茫然,一時間兩腿發軟,跪坐在地上。
馮回生硬地開口:“快離開這里,一會兒給你幾塊碎銀,找個村落生活去罷。”
只留下寶扇一人,她卻并沒有傷心欲絕,眉目輕抬,她注意到馮回離開的腳步,無意間慢上了幾分。牧南星沒有對她的憐惜,但其他人有,這便夠了。
轉眼到了黃昏,落日余暉,橘色陽光鋪在地上。馮回在屋中來回走動,心中亂成一團。過了半晌,他終于按耐不住,大步流星走到伙計面前。
“她可走了”
伙計一頭霧水。
“哪個她”
“寶寶扇姑娘。”
念出她的名字,馮回有幾分不自在。
“沒有。寶扇姑娘從早膳過后,就關門不出,房門都沒出過。”
哪能離開。
馮回眉頭緊鎖,關門不出豈不是連三餐都沒用。馮回立即走到寶扇住所前,大掌擊門,無人答應。他接連拍了幾次,屋里連一絲動靜都沒有,好像里面空空如也。馮回只覺得不對勁,后退兩步,身子一碰,撞開了房門。
寶扇已暈倒在地上,而梁上,掛著一條茜色長紗。馮回趕緊上前,他之前見過昏迷之人,連忙從桌上取出茶水,手沾了幾滴,潑在寶扇臉上。
好在寶扇昏迷不久,此時悠悠轉醒。看到眼前是馮回,她緊閉雙眼,紅唇發白,模樣凄楚可憐。
馮回粗聲粗氣開口:“你為何要自盡”
梁上的茜色長紗,昏迷不醒的寶扇,以及她脖頸上的紅色勒痕,不難看出她是在尋死。
寶扇仍舊不肯開口。
“銀錢已經備好,你為何不走”
馮回像是想到什么,語氣生硬地警告著寶扇。
“你若是因為牧小侯爺,便早早放棄的罷。小侯爺心中已經有戀慕之人,那人在京城,兩人門當戶對,般配的很。”
寶扇終于開口:“我只想就在官爺身旁。”
見自己好話說盡,她也不改念頭的頑固模樣,馮回氣極。
“他不可能會同意莫要再癡心妄想”
寶扇盯著地面,語氣輕柔。
“自從父親母親離去,我便如同行尸走肉,腦海中想著他們的囑咐,憑著一口氣才走到涪陵城。只想著找到父親的好友,便能活下去。哪想到所謂的好友之子起了歹心,差點毀了我的清白。那時,我只想著,還不如當初陪著父親母親一同去了,黃泉路上還能做伴。也好過如今,要被人折辱。可沒想到,官爺能從天而降,救我一命。我深知自己命如浮萍,無依無靠,此生大概也就如此了。官爺如同參天大樹,不是我所能依所靠。但只要能讓我看到官爺,心中便安穩了,也不用過提心吊膽,夜夜被噩夢所擾的日子。”
馮回愕然,他本以為寶扇是貪圖富貴,看上了牧南星。沒想到寶扇是被當日的遭遇嚇到了,只有留在恩人身邊,才能心安。自己當時那樣責備她,她沒了留在牧南星的希望,即使拿了銀錢走掉,午夜夢回,還是要被當初的登徒子入夢,又怎么能快活。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錯的離譜,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把自己打清醒。自己錯怪寶扇在前,又惡語相向在后,真是怎么受過都不為過。
“你不要尋死。”
寶扇抬頭看他。
馮回一副懊惱樣子:“我一定會讓你留下來的,你千萬不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