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尚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大人的表情,似乎想從他眉眼中的波動,來看出自己到底要命歸何處。只是陳大人從來便是老學究模樣,無論張尚如何問話,都板著一張嚴肅的臉,絲毫波動起伏都沒有。
張尚并不覺得失望,他接著說:“我要見寶扇。”
語氣篤定而堅決,似乎是在向陳大人提要求,而并不是懇切而卑微的請求。
這次不用隨從解釋,陳大人就明白張尚口中的“寶扇”是哪位。陳大人初次到涪陵城,因為驛站被毀,張大人府上還未清算完畢,便先住在了客棧。客棧里除了有那位牧小侯爺,還有一位柔弱美貌的姑娘。
陳大人對女色并無過分追求,在他心中最重要的,先是學業,歷經千辛萬苦中了舉人后,心中第一位便是仕途。因此陳大人娶了一位容貌平平的賢妻,兩人倒也平穩安樂。可陳大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位跟在牧小侯爺身旁的寶扇姑娘,當真是一位美人,冰肌玉骨,弱質纖纖。但她手上卻像是受了傷,被纏上了絹帛,手掌難以活動自如,讓她顯得分外可憐。因為帶了傷,雖有礙于她的身姿,但卻讓她眉眼中添了幾分愁緒,更惹人憐惜。經書上有言: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寶扇姑娘大概便是那書中所求的顏如玉了。
陳大人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有了變化。
“不可。”
張尚所犯下的罪過,足以拿去他的性命。如今張尚已經是階下囚,又有什么顏面來求見寶扇。更何況
陳大人的目光輕輕掠過潮濕陰暗的牢房,這樣的地方,和寶扇姑娘是不相配的。
向來被寵愛著長大的張尚,這還是頭一次被他人干脆利落的拒絕。張尚的腦子一瞬間處于迷茫的狀態,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心底覺得難堪,又有幾分失落過去他習慣了趾高氣揚,凡是他想要的,吩咐一聲便有人搶著去做,卻忘記了他如今是個什么局面。
張尚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但終究沒有放棄那個念頭。
“你讓寶扇見我一面,我用東西和你們交換。”
莫說陳大人,連陳大人身邊的隨從,臉上都露出了一絲不屑,看看張尚如今的處境,他還有什么可以拿來交換的。
張尚看向不遠處的張大人和張夫人,很快將視線收回來。
“你們沒查到的金銀,還有一些冊子。”
張大人頓時從臟污的牢房里站直了身子,伸出發抖的手指,眼睛圓如銅鈴,赤紅如血。
“你,你這個逆子”
張尚卻仿若未覺,繼續說道:“除了府上的銀錢,還有一筆金銀,以及記載了這筆金銀來源的冊子。若是我不說,你們是查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