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好好想想等下該怎么跟格拉帕解釋。
別讓他知道究竟是誰告訴了格拉帕他在這家醫院,還恰好趕在他出院前一天,希望那個人除此之外沒說什么多余的話,不然等他出院之后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安室透磨了磨牙,搭在被子上的手因為逐漸升起的殺氣不自覺地輕輕攥緊了被單,絲毫不知自己在外人的眼中是何模樣。
為了讓波本出車禍昏迷一周這件事變得合理,公安盡量在能控制的范圍內將他往慘的方向偽裝。
金發青年半靠著坐在病床上,只是短短一周沒見便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一大圈,寬大的條紋病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下頜的線條因為突出的骨骼顯得愈發鋒利單薄。
微微變長的金發凌亂地散落在綁在額頭的繃帶上,露出的脖頸還有手腕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打著石膏的右腿吊在半空中,讓他的行動范圍僅限于這一張小床。
整間病房里只有金發青年一人。
純白的墻、純白的床鋪、純白的醫療用品。
唯一有顏色的金發青年側頭看向高遠湛藍的天空,那雙一向充滿各種情緒的紫灰色的眸子失去了焦距,像是連同精神一起被困在了這里。
小笠原花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
她準備徑直推門而入的手一頓,愣愣地看著這個和她印象里完全不同的波本老師,在原地呆愣了一會兒。
幫她帶路的小護士飛快掃了眼小笠原花臉上逐漸變幻的神情,然后笑咪咪地搶在她前面敲了敲門,有些刻意地提高了聲音。
“601號病房的安室先生,有人來探望了哦。”
安室透瞬間精神一振,下意識坐直了身體,在反應過來之后趕緊軟綿綿地躺了回去。
明明走進醫院的時候還是一副氣沖沖的模樣,到了病房門口,小笠原花卻莫名膽怯了起來,但察覺到屋里的人已經將視線投了過來,她還是咬咬牙,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我進來了”
一顆灰色的腦袋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從門縫擠了進來。
安室透裝出一副有些吃驚的模樣“格拉帕你怎么來了。”
聽到他虛弱的聲音,那顆灰色的腦袋停頓了一下,透色的眸子定定地盯著他的臉。
被小笠原花這么盯了一會兒,安室透嘴角的笑容漸漸僵硬了起來。
難道他有哪里露餡了嗎
正當他這么想著的時候,就見小笠原花的眼睛里飛快蓄滿了淚水。
安室透條件反射地想要拿紙幫她擦淚,一抬手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一排被膠布纏上的針頭,不得不放了下來。
他一抬一放之間,剛才還扒在門口猶猶豫豫不敢進來的小姑娘已經一邊飆著淚一邊沖了進來。
“波、透君嗚嗚嗚嗚嗚”
小笠原花在病床前險險殺住了車。
要是平常,許久未見之后她的第一個動作一定是撲到波本老師的身上使勁蹭一蹭,然而現在小笠原花在安室透纏滿繃帶的全身上下掃了一遍,只能手足無措地停在床邊,用那雙仿佛會說話般的清透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淚像是決堤的水龍頭一刻不停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