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臉上積蓄薄薄的怒意,“媽你這是什么話程明是誰我不認識,我只知道我的丈夫是林業,是為國犧牲的烈士,我后半輩子為他守著難不成還委屈了我自己”
忽然間發飆的小姑子讓李翠英都傻了眼,面團兒似的人竟然也有強硬的時候,得虧她反應快,“小妹你胡說什么,媽這不也是在擔心你你是她肚子里出來的,她還能害了你不成”
胡秋云連忙跟著說,“我還能害你嗎”
南雁冷冷看了一眼這個糊涂母親,目光落在便宜嫂子身上,“那我倒是要問嫂子你一句,林業剛死我就回娘家,我這名聲還要不要”
床頭紅漆桌子上的雞蛋茶沒了多少熱氣,這個涼了喝腥氣會很重,南雁撐著半邊身子,端過碗喝了起來。
李翠英看著也是喉頭一動,都不知道讓一讓的嗎聽說了這事她跟婆婆連忙趕過來,走了一個小時的路呢。
但想到林業的撫恤金,她到底忍了下來,有了錢想吃多少雞蛋都行。蒸著吃、炒著吃、煮著吃,她回頭各種吃雞蛋
整了整情緒,李翠英說道“這事自然要跟親家商量的,雁兒你還年輕又沒孩子,親家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自然不會為難你。”
這話說的可真是有些意思。
要是林家這邊不讓南雁回娘家,那豈不是仗著自家有個烈士欺負人
好大一頂帽子呀。
南雁放下碗冷笑出聲,“看樣子要是我哥出了事,嫂子你會第一個往娘家跑。”
這話讓李翠英瞬間耷拉下了臉,“南雁你這話什么意思,媽你聽聽,南雁說的這是人話嗎我可是給咱老高家生兒育女了的”
不等糊涂娘開口,南雁呵了一聲,“哦,那要是沒孩子就可以心無牽掛的回娘家了,對吧”
善律者不訟,那意味著走上法庭前需要做很多工作。
南雁當了三年律師,嘴皮子到底練了出來,再不是當年在國企工作的鋸嘴悶葫蘆。
原身不愿意跟嫂子爭辯破壞家庭和諧,她可不怕。
院子里的林母聽到西屋的動靜站在院子里沒動彈,形容枯槁的一張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林蓉也傻眼了,她甚至能夠想到嫂子的嫂子那目瞪口呆的模樣。
活該
李翠英嫁到老高家八年,就沒這么吃癟過
一聲“媽”還沒喊出口、眼淚沒擠出來、狀還沒來得及告,南雁先一步開口,“我知道媽你是擔心我,可我現在回去我還有臉見人嗎咱們老高家在大隊在公社還能抬得起頭人家會說咱們沒家教,指著脊梁骨罵咱老高家不是東西,這名聲傳出去小弟他們還要不要說親了”
看著胡秋云臉色驟變,南雁又放緩了語氣,“等將來時機合適了,我再回去也不遲。”但時機合適不合適,那可不是老高家的人說了算。
胡秋云被唬住了,畢竟小兒子過兩年就要說親,要是老高家名聲壞了找不到媳婦那還得了
眼看著婆婆竟然被小姑子說動,李翠英著了急,真要是等個三年五載這姑奶奶再回家,黃花菜都涼了
瞧著便宜嫂子面帶急色,南雁不慌不忙道“嫂子這么著急的接我回家干嘛非要看著我毀了老高家的名聲,讓小弟說不了親怎么著,老三得罪嫂子了非要這么整治他。”
南雁這一招禍水東引用的很好,胡秋云狠狠瞪了兒媳婦一眼
高家婆媳聯盟登時瓦解。
李翠英有口難言,總不能明說自己是惦記林業的撫恤金吧
她原本想著,把南雁弄回家去,然后以南雁青年喪偶的名義跟林家要賠償,到時候就算不能拿走全部撫恤金也能拿走大半。
婆婆是個糊涂蟲沒什么主意的人,這錢最后還不是落在自己手中畢竟她可是給老高家生兒育女的功臣。
但如意算盤如今怎么看都落了空,還被婆婆懷疑,李翠英氣得要死。
這時候林母敲門進來,“南雁醒了嗎”
林母是個利落的人,渾身上下收拾的干凈,如果忽略掉手里的那根充當拐杖的木棍以及憔悴的面容。
殘余在這身體里的情緒讓南雁眼眶濕潤,“媽,我沒事,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