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隨安一愣,他比尹雪芳大八歲,當初倆家好像的確商議過定娃娃親,可是父親出事,自然就無下文了啊
他沒說話,可楚琳瑯已憑婆婆跟尹夫人閑聊的只言片語推敲了大概“還不是周家當初遭難,公公被官司牽連丟了差事,人家避之不及我剛嫁進周家的時候,日子過得千難萬難,不見人送女兒串門。現在苦日子總算熬出來了,你也官至通判,就突然聯絡姐妹情誼來了。怎么這是周家的日子變好,夠得上補他尹家的缺了周大人,您倒是不記仇若是這般胸懷寬廣,怎么偏偏跟張顯那么不依不饒,就是不肯服軟低頭”
想到她苦勸周隨安登門賠禮,而他倔牛不應的德行,楚琳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周隨安說不過楚琳瑯,如此往來幾句,被楚琳瑯說得招架不住,更是被勾得想起周家遭難四處碰壁的情形。
當初那尹家的確借口回鄉探親不在府中,避開了他們孤兒寡母。
一時間,昔日的困窘激憤全然涌上心頭,他猛然站起,語帶不耐“你雖然不曾讀過書,好歹也明事理。如今為了沒頭沒尾的事情拈酸吃醋,還往公事上胡攀扯你不嫌丟人,我可不愿奉陪。你這些虛無妄言,說給母親去聽吧。我公務繁忙,今日便在書房過夜了”
說完,他便頭也不會地走出了房門。
周隨安向來都是這樣,他從來都沒有理虧的時候。
若是說不過,便擺出君子不與女子爭口舌的架勢搬去書房睡。過后還得楚琳瑯低下身段,與他賠禮一番,才能請金尊大駕出山。
這次也不例外,他先發制人,遁去書房遠離這些煩心的后宅瑣事。
楚琳瑯并沒有攔他,只是將手里的針線也甩在一邊,推開窗,抓了一把雪往嘴里送。
而夏荷和冬雪早就在兩人爭吵時,就從廚房回來了。
夏荷是楚家船工的女兒,沒做楚琳瑯的陪嫁丫頭前,跟楚琳瑯一起長大,自然清楚琳瑯的毛病。
她連忙拿了厚襖子給楚琳瑯披上,拍了她手里的雪,關窗戶道“這么硬的風,可不能貪涼若是覺得心里窩火,一會我讓廚下調一碗橘子果羹消一消多大的人了,還吃雪是忘了鬧肚子時的苦”
楚琳瑯順勢倒在了夏荷的懷里,偎依著她的肩膀,低聲道“以前總覺得等成親離開楚家,便可關門過自己的安生日子。可是努力掙扎走到今天,一切似乎也沒有太多的變化,還是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夏荷,你說是不是我貪心太盛,要的太多”
夏荷心疼地摟緊了她,也不叫她大娘子了,只小聲道“姑娘怎么能這么想你不是說了,我們現在可比以前好多了。當初我差點被親老子許配給老瘸子為妻,若不是你出嫁時,從我爹那買下我,我這一輩子也就是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不過是跟姑爺吵一架,怎么就這么灰心喪氣了”
楚琳瑯自嘲一笑,她吃了冷雪,似乎平復了心情,開口道“剛下了雪,那書房必是極冷,你送炭盆去書房,免得隨安受涼。”
一旁的冬雪卻冷哼“家里明明來了客,姑爺卻偏要住書房,這不明擺著在外人面前給我們大娘子難堪讓他凍一凍也好,省得在書房里耗子絮窩,長久住下了”
冬雪跟夏荷不同,是楚琳瑯買入的農家丫頭。她雖然家境貧苦,可受爹娘疼愛,賣的是十年的契,攢足了嫁妝,再過幾年就能出府體面嫁人。她性子直,說起話來也比夏荷硬氣些。